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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4章 野林绞索(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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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刃捅进鬼子胸口的闷响混着自己中枪的闷哼,

古之月看见他倒下前,

还在朝赵二虎咧嘴笑,嘴里喊着:

“给老子报仇!”

赵二虎的机枪突然哑火,

他低头换弹匣的瞬间,

一颗炮弹在身边炸开。

气浪掀飞他的钢盔,

弹片划过右脸,

东北话带着哭腔:

“哥!哥你咋——”

话没说完,赵大虎已扑过来,

用身体挡住射向弟弟的子弹,

鲜血喷在赵二虎的歪把子上,

染红军械上的樱花标记。

孙二狗的弹匣打空了,

他摸向腰间,发现只剩最后一颗手雷。

日军指挥官的军刀在阳光下划出弧线,

十多个鬼子端着刺刀逼过来。

河南人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血沫:

“狗日的,老子带你们见阎王!”

他扯掉手雷保险销,

转身扑向最近的日军机枪阵地,

爆炸声响起时,

恰好传来赵二虎的怒吼:

“二狗哥!”

古之月背着张满贵狂奔,

刺藤在身上划出无数血痕。

身后的枪声渐渐稀疏,

只剩零星的爆炸和闷哼。

当他在一处岩缝暂歇时,

发现阻击小组只剩赵二虎一人,

这个东北汉子的右脸全是血,

怀里抱着打废的歪把子,

嘴里不停地念叨:

“俺哥说,东北人不兴后退……”

夜幕降临,篝火在岩洞口跳动,

映着十七张沾满泥血的脸。

古之月清点物资:

手雷剩11颗,每支步枪子弹不足二十发,

唯一的歪把子还缺了根撞针。

食品袋里的日军罐头只剩三盒,

混着雨水的炒面散发着酸败味。

张满贵的烧退了些,却陷入昏迷。

吕老四突然开始打摆子,

先是浑身发抖,牙齿磕碰声像在敲梆子,

接着又浑身冒冷汗,

把裹身的军毯浸透。

贵州话断断续续:

“连长……冷……

冷得骨头缝里有冰碴子钻……”

古之月摸了摸他的额头,

烫得惊人,却又凉得像块石头。

新兵的眼皮半开半合,

盯着篝火发怔,

突然指着火光惊叫:

“鬼子!

鬼子从火里钻出来了!”

他猛地抽搐,双手乱抓,

指甲抠进掌心渗出血来,

却又突然蜷缩成一团,嘟囔着:

“俺娘……俺想喝碗姜汤……”

李满仓的表弟递来水壶:

“怕是恶性疟疾,没奎宁撑不过今晚。”

众人沉默,出发时携带的奎宁早已分发给疟疾患者,

此刻军医包只剩空药瓶和几团发霉的绷带。

吕老四的呼吸越来越急,

胸口剧烈起伏,

身上的汗酸味混着篝火的烟味,

让人窒息。

更深露重时,犬吠声从远处飘来,

不是本地野狗的低嚎,

而是日军军犬特有的、带着金属质感的狂吠。

古之月贴着岩洞口倾听,

听见皮靴踩碎枯枝的脆响,

还有隐约的缅语咒骂——

追了三天的鬼子,到底还是来了。

吕老四不知何时醒了,

他望着古之月,贵州话异常平静:

“连长,让俺留下吧。”

“放屁!”

赵二虎的东北话带着怒气,

“你个新兵蛋子懂个啥——”

“俺懂。”

吕老四摸了摸腰间的两颗手雷,

手指划过冰冷的铸铁外壳,

“反正俺也活不成了,

与其拖累大家,不如换几个鬼子上路。”

他转头望向篝火,

火光在瞳孔里跳动,

像极了老家除夕夜的烛火,

“俺娘说,打摆子的人走了会变萤火虫,

到时候俺给你们照亮回家的路……”

犬吠声更近了,

夹杂着金属碰撞的叮当声,

是鬼子在检查装备。

古之月望着吕老四苍白的脸,

想起他刚入伍时,

总在挎包里揣着家乡的酸辣椒,

说等打完仗要回家娶邻村的秀兰。

此刻新兵的钢盔歪在脑后,

露出额角的旧伤,

那是在同古保卫战时被弹片划伤的。

“把剩下的手雷给俺。”

吕老四站起身,

拍了拍沾满泥的裤腿,

“你们往西走,

过了河就是曼德勒防线。”

他伸手接过古之月递来的三颗手雷,

指尖相触时,

古之月感觉到那双手烫得惊人,

却又在发抖。

岩洞口的草丛突然传来窸窣声,

三盏手电筒的光束扫过岩壁,

像三条白蛇游向篝火。

吕老四突然笑了,

笑得咳出几口血沫:

“连长,下辈子俺还跟着你打鬼子……”

话没说完,他已转身冲进黑暗,

手雷的碰撞声渐渐远去,

只留下篝火噼啪作响,

和赵二虎低声的咒骂:

“龟儿子,把俺的烟袋锅子留给老子……”

古之月带领着队伍在漆黑的夜色中小心翼翼地摸索前行,

四周静得只能听见他们的脚步声和呼吸声。

突然,身后传来三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紧接着是一阵密集的枪声。

古之月心头一紧,

他立刻意识到这是吕老四拉响了手雷。

山风呼啸着吹过,

带来了隐约的日语咒骂声,

还有一声熟悉的贵州话笑骂:

“狗日的,来追你爷爷啊——”

古之月的心中一阵酸楚,

他知道吕老四这是在用自己的生命为队伍争取时间。

队伍在河边停了下来,

古之月忍不住回头望去。

黑暗中,那几声爆炸和枪声所产生的火光还在跳动着,

远远看去,就像吕老四曾经说过的萤火虫一般。

古之月的眼眶有些湿润,

他默默地为吕老四祈祷着。

赵二虎蹲在水边,

用河水轻轻地洗着哥哥的军帽,

嘴里念叨着:

“俺们哥俩儿,打小就没分开过……”

他的东北话里带着一丝哽咽,

显然是对哥哥的离去感到无比悲痛。

就在这时,

对岸突然传来一阵皮靴踩水的哗啦声,

打破了夜晚的宁静。

古之月心头一紧,

他迅速举起望远镜,

朝着对岸望去。

透过望远镜,

他看到河对岸的竹林里,

闪烁着数十点幽蓝的光点,

那是鬼子钢盔上的夜光徽记!

领头的身影戴着孔雀羽毛头饰,

正是三天前被释放的缅人头目,

他手中的火把照亮了腰间的日军指挥刀,

刀鞘上的樱花纹在夜色中格外刺眼。

“过河!”

古之月低声下令,

“沿河床走,别留脚印!”

众人刚踏入浅滩,

身后的岩洞口突然传来巨响,

是日军掷弹筒的炮弹炸开了。

火光中,古之月看见吕老四的尸体被气浪掀飞,

却仍保持着拉响手雷的姿势,

仿佛在向追兵比出最后的中指。

河水刺骨,张满贵的体温在古之月背上渐渐变凉。

队伍前行时,李满仓突然指着前方:

“连长,曼德勒的灯火!”

远处的山峦背后,

隐约可见城市的轮廓,

灯火像星星般闪烁,

却又被日军的探照灯时不时划破。

犬吠声越来越近,缅人头目的吆喝声清晰可闻:

“追上他们!皇军有赏!”

古之月摸了摸剩下的子弹,

突然听见赵二虎的东北话在耳边响起:

“连长,俺们东北人,

最烦被人追着屁股打。”

他转头,看见这个满脸血污的汉子正检查着歪把子的零件,

尽管撞针已断,他仍在试图修复。

河水中,倒映着追兵的火把,

像一条蜿蜒的火蛇,

正顺着他们的足迹,渐渐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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