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科幻小说 > 虞荼错梦 > 第125章 轩墨惊宴,墨刃封喉

第125章 轩墨惊宴,墨刃封喉(2/2)

目录

墨翰望着父亲笃定的神色,渐渐松开了攥着钥匙的手。厅中乐声响起,他看见墨泯端着酒盏走向主桌,绷带在烛光下泛着珍珠母贝的光泽,忽然觉得那不是伤口,而是枚随时会炸开的烟花,只不过,他早已在烟花里埋好了引线,只等时机成熟,便要让这庶子在众人面前,露出最狼狈的模样。

鎏金烛台上的烛泪忽然坠落,砸在契约的\"五折\"二字上,将墨字烫出个小坑。墨翰看着那处焦痕,忽然轻笑出声,就像这契约,墨泯的体面也不过是层薄纸,轻轻一戳,便要露出里面的破败与不堪。而他,正等着看那一日的到来。

巳时初,江南丝织业巨头沈万川的马车停在庄外。这位掌控着江南七成织机的老者甫一下车,便被檐下银铃的商路图吸引,枯枝般的手指抚过铃身刻的“茶马古道”纹路,目光扫过前庭汉白玉池中的墨鳞锦鲤,浑浊的眼珠忽然亮起,他记得三十年前,正是轩墨庄用一池锦鲤作饵,从他手中换走了蜀锦的独家染织秘方。

未时正,塞北皮货大王拓跋宏带着十二名马帮首领闯入宴厅。他们身披狼皮大氅,腰间牛皮水袋还沾着漠北的黄沙,身后跟着的驼队驮着用熊皮封存的雪豹皮,皮角露出的银线绣着“轩墨”商号标记。拓跋宏推开墨少主递来的琉璃盏,直接用佩刀割下块烤羊肉,刀锋在盏沿擦出火星:“墨少主答应的漠北盐道呢?”他的汉语带着浓重的突厥口音,却特意将“少主”二字咬得极重,目光挑衅地扫过台阶上的墨裴里。

申时初,南洋香料公会会长林鹤年乘船而至。八名随从上岸时肩扛着檀香木箱,箱盖缝隙渗出的沉水香气让厅内香炉都黯然失色。这位身着织金纱丽的老者掀开箱盖,露出里面用南洋珍珠镶嵌的香料图谱,指尖点着图上标注的“苏门答腊乳香”:“墨少主去年拿走的占城沉香方子,该兑现承诺了吧?”他身后的随从中,有两人袖口绣着与轩墨庄相同的墨竹暗纹,那是两年前安插在林氏香料园的暗桩。

这些商业巨头的登场让厅内气压骤降。沈万川与拓跋宏低声交换着丝织品与皮货的行情,手指在案几上画出江南与塞北的商路交叉点;林鹤年则用檀香木笔在香料图谱上圈注,时不时与墨少主说着南洋诸国的王室秘闻;而墨裴里扶着拐杖的指节愈发苍白,看着墨泯与各方巨头周旋时的熟稔姿态,忽然想起老夫人临终前说的那句话:“墨氏商号要想活下去,就得靠这样的狠角色。”

直到申时三刻,墨少主叩击廊柱的瞬间,拓跋宏的手按上了腰间突厥弯刀,林鹤年的随从悄然散开形成包围,沈万川则从袖中摸出本泛黄的织锦密卷,他们都清楚,这场看似风雅的宴会上,每一件陈设、每一句寒暄都是商战的兵器,而墨少主即将揭开的,不仅是琉璃盏的黄绸,更是轩墨庄新主上位的血色序章。

王砚之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指尖捏着的珍珠碎屑簌簌掉落。陈鸿生却突然发出沙哑的轻笑,袍袖翻卷间已摘下墙上那幅《丝路驼铃图》,露出暗格里泛黄的通关文牒:“墨公子好手段,不过这西域商路......”他指尖敲了敲文牒上的朱砂大印,“驿丞今早亲自送来的批文,可是盖着金陵府尹的紫泥官印。”

墨泯挑眉,目光落在那枚印章上,印泥颜色呈暗红,正是陈家独门“赤焰砂”混着朱砂调制的,与她今早故意泄露给三房叔父的假账本如出一辙。“父亲果然心急。”她袖中滑出另一卷文牒,金粉书写的“轩墨”二字在烛火下泛着冷光,边缘还沾着未干的鸽血,“不过驿丞大人昨夜暴毙前,可是攥着半块刻有陈家纹章的玉佩。”

话音未落,陈鸿生身后的黑衣护卫突然暴起,腰刀出鞘带起腥风。墨泯腰间羊脂玉珏应声出鞘,寒光闪过如惊鸿掠水,护卫手中精铁刀竟被斩成两截,断刃“当啷”坠地,惊飞了梁上栖息的燕雀。厅中传来此起彼伏的抽气声,绸缎庄林娘子踉跄着扶住案几,腕间珍珠手链断裂的声音与墨翰的低咒重叠。

“你......你血口喷人!”陈鸿生后退半步,撞翻了身后的鎏金香炉。沈万川抚着胡须摇头,塞北拓跋宏却低声吩咐随从看好皮货,南洋林鹤年则用檀香木笔在图谱上快速圈注,他们都认出了那玉珏的来历,那是老夫人当年亲赐的“墨府令”,可斩奸佞、可平商乱。

墨裴里剧烈咳嗽着按住胸口,柳氏慌忙递上蜜渍金桔,指尖却在果盘里暗藏半粒巴豆。墨泯扫过这一幕,目光忽然落在角落里的三房叔父墨斯淳身上,对方酒壶倾斜,露出里面暗格藏着的半幅地形图,正是老夫人私库的方位。而墨靖之子墨翰,此刻正用袖口掩着嘴,与布庄周老板交换着意味深长的眼神。

“够了!”墨裴里突然暴喝,拐杖重重砸在青玉地砖上,“成何体统!今日是......”他的话戛然而止,因为墨泯已将真文牒拍在案上,露出里面夹着的驿丞验尸格目,“暴毙”二字用朱砂圈着,旁边附着陈家玉佩的拓印。王砚之忽然想起今早收到的密信,落款处正是陈家的狼首印记,后颈瞬间沁出冷汗。

亥时初,宴散人归。江南沈万川离开前意味深长地看了墨泯一眼,塞北拓跋宏则用力拍了拍少年肩膀,南洋林鹤年的檀香木箱里多了半卷轩墨庄的染织密谱。墨靖扶着墨裴里回房,袖中契约上的“染坊五折”已被烛泪烫出焦痕,墨翰低头时,看见墨泯锁骨处的绷带又渗出血迹,那道伤口本应愈合,却因方才的激斗再度崩裂。

雨丝又起,墨泯立在庄门前送宾客,小桃抱着狐裘欲言又止。他摸出袖中从柳氏那里顺来的巴豆,碾碎在陈家马车经过的青石板上,那半粒巴豆里,混着能让人夜不能寐的药粉。远处传来更夫打更的梆子声,他望向陈家方向,嘴角扬起冷笑:驿丞之死不过是开胃菜,真正的局,才刚刚在老夫人私库的地形图上,落下第一枚棋子。

回廊转角处,墨殊和抱着断弦的琴经过,琴弦上系着的西域琉璃珠忽然掉落,滚到墨泯脚边。他拾珠时发现珠内藏着纸条,上面是墨清璃的字迹:“私库钥匙在墨翰书房暗格”。雨珠落在琉璃珠上,映出厅内狼藉景象,墨泯忽然轻笑,将珠子收入袖中,这场由琉璃盏掀起的风暴,终将卷走所有妄图染指轩墨庄的蝼蚁,无论是陈家的阴谋,还是墨家旁支的算计。

小桃抱着狐裘跟在身后,看着她锁骨处渗出的血痕,终究还是开口:“少主为何不揭穿他们?”墨泯轻笑,摸出怀中老夫人的玉佩,与羊脂玉珏相碰发出清响:“棋盘未布完,急什么?”她望向前庭百年银杏,树下新埋的坛子里,装着今日从各商号掌柜袖中“不小心”碰落的密信。

夜合花在雨中轻轻颤动,有花瓣落在她肩头。墨泯抬手拂去,却见花瓣上沾着半粒珍珠粉,正是王砚之碾碎的那颗。她忽然低笑,笑声里混着雨声,惊飞了檐角栖息的雀儿。这场宴会上的每一句寒暄、每一次举杯、每一回“不小心”的碰撞,都是她布下的棋眼,只等时机成熟,便要让整个紫彦的商号,都为这枚“庶子”而颤抖。

墙角传来更夫打更的梆子声,墨泯转身走向内院,靴底碾碎了一枚珍珠,那是林娘子手链上的,里面藏着她与陈家勾结的密语。雨丝渐密,她摸出袖中的玄铁令牌,指腹摩挲着背面的“轩墨令”三字,忽然想起六年前那个暴雨夜,老夫人塞给他令牌时说的话:“记住,商场上最锋利的刀,永远藏在笑脸之后。”

当第一声鸡鸣划破雨幕时,轩墨庄西跨院的暗室里,三十六盏琉璃盏被重新摆上案头。墨泯点燃烛火,借着火光翻开从各商号顺来的账本,每一本都用朱砂标着不同的记号:陈家的假人参、王家的私铸钱、墨家旁支的走私茶……她提起狼毫,在空白账册上写下第一笔:“收编林氏织锦坊,代价:岭南蚕丝渠道。”

窗外,夜合花的香气混着血腥气弥漫开来。墨泯放下笔,抬手扯开中衣,露出心口狰狞的烫伤,那是六年前为救墨裴里留下的疤,如今却成了她最锋利的伪装。她轻抚疤痕,目光落在案头老夫人的遗像上,忽然轻笑出声:“您看,那些想吞了我的人,终究成了我棋盘上的棋子。”

雨停了,东方既白。轩墨庄的小厮开始清扫前庭,碎瓷片与珍珠混在一起,被扫进了百年银杏树下的土坑。墨泯站在回廊,看着这一切,腰间的羊脂玉珏忽然发烫,那是老夫人的私印在呼应,仿佛在说:“该落子了。”

她摸出袖中最后一枚棋子,那是从墨裴里轿中偷来的密信,上面写着:“子时三刻,邀陈、王、李三家密谈,除后患。”墨泯轻笑,将信笺折成纸船放入流水:“父亲,您的局,我接了。而我的局,才刚刚开始。”

晨风拂过,银杏叶沙沙作响,仿佛在为这场无声的商战伴奏。墨泯转身走进书房,玄铁算盘在案上发出清脆的响声,算珠起落间,算的不是账目,而是整个紫彦城的商路命脉。这一局,她要让所有轻视“庶子”的人明白:在名利场的血色棋盘上,唯有执刀者,方能笑到最后。

目录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