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代篇*结局（2/2）
霍予晚看着她满脸的骄傲表情，顿觉自己是被撒了一口狗粮。
路上不断有村民向霍予晚投来目光，可却和上次不同，不太敢再上前开玩笑搭话。
被这种奇怪的目光包围着，她摸着脑袋轻咳了一声，遵循着记忆中的印象和几位年纪大的叔婶们打招呼。
村民们都乐呵呵地应下，等人走远才互相推搡着低声讨论起来。
霍予晚在他们心里早已是可望不可及的存在，有村民提起了早些年她在山上险些摔死的事情，不免有些唏嘘。
“要是孙寡妇当年出手帮一把，说不定人家早记着恩情让她跟着享福了，偏坏心思的惦记人家房子，现在落得个家破人亡的下场，也不知道是不是报应......”
三年前，离开的孙寡妇又回来了，只不过与当初离开时不同，这次她是一个人回来的。
衣衫褴褛，精神看起来也出了问题。
有村民从她的疯言疯语中勉强猜出了些真相。
当年她和儿子一起t渡去港城，可偷偷地坐上了轮船才发现这根本不是去港城的船，而是去缅国的，眼下缅国正在打仗，去那里怕是要连命都丢掉，孙寡妇建议登船到了码头再另想办法，可孙雪栋等不及。
他心心念念着要去港城做房地产生意，唯恐自己去晚了大老板就不带他赚钱，所以一不做二不休就跳了海，他自信自己是天选之子，肯定能化险为夷。
可刚跳进去，一个海浪翻滚，再也没了他的踪影。
孙寡妇则是被船上的水手救了下来。
之后在外漂泊两年，她得以再次回来，只是一路也不知是如何的颠沛流离，等流浪回来时人也疯了，如今仍旧住在自己家的破旧院子里。
吴晓让王小米回家里拿了钥匙，三人回到了霍予晚的家里。
这院子空了好几年，当初吴晓他们一家三口在这里住了一年多，之后王玉书拖家带口到南育念大学，这几年间也攒了钱盖新房，所以毕业返乡后就搬进了新家，只吴晓时不时的会过来打扫一下院子。
前几天接到霍予晚的电话，她特意又把房间里也收拾了一下。
在堂屋坐下，吴晓赶王小米去井里打桶水，之后才犹豫着看向霍予晚。
“你之前在电话里说，你和黎老师结婚了？”
当日在电话里得知这个消息时，吴晓被吓得话都说不出来，因为这实在是有些颠覆她的认知。
“对，我这次回来就是要给你送这个。”
从包里拿出婚礼的邀请函，霍予晚递给她，眼神一如既往的清亮，眉眼间是得偿所愿的笑意。
“其实从下乡知青到这里的那一天起，我做的所有一切都是为了她。”
吴晓闻言有些怔愣，更多的是动容。
她想起了那年知青下乡，所有村民都对黎煦之的身份很是介意，只有霍予晚不管不顾的举手把人领回家。
现在她倒是有些明了一切。
“感情你当年是对人家黎知青一见钟情啊，怪不得我给你介绍对象你总是推脱。”
吴晓笑着调侃道。
“所以你那个时候才会对读书那么上心，就是为了追着人家回城里是不是？”
“唔...被你看穿啦。”
霍予晚抿唇低头浅笑，对她的猜测不予否认。
“放心，婚礼我肯定会去参加的，怎么说也算是你的半个娘家人嘛。”
吴晓拍着胸脯保证。
她也许不能理解同性相恋，但能理解和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姐妹。
送完了请帖，霍予晚又和吴晓一起去了一趟村支部，她把自己带来的一笔钱交给了王玉书，让他组织着村民重新修缮一下村子里的学校。
王玉书其实早就有这样的想法，但奈何没钱，霍予晚的捐赠倒是解决了他的一大心事。
如今高考制度恢复，况且霍予晚是名正言顺从他们村子里走出去的高材生，村民们都看到了读书上学的希望，所以自然是举双手赞同修缮学校。
得知钱是霍予晚出的，村民们商量了一下，打算在村子里办一场宴席，既是感谢霍予晚帮扶家乡，也是为了庆祝她学有所成。
吴晓把这个消息告诉她的时候，霍予晚一时有些哭笑不得，她在村子里长这么大，倒还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全村人一起摆宴席的场面，不过盛情难却，她还是留了下来。
等黎煦之出差结束转道来接她时，便看到的是从村头摆到村尾的盛大宴席场景。
被围着敬酒的霍予晚看到她的身影，忙惊喜的从人群中钻出跑到黎煦之身边。
“我也没想到大家这么热情，你吃饭了吗？坐下一起吃点吧。”
霍予晚牵着她的手走到桌边坐下，同桌的王小米特懂事的往旁边挪了个位置，又拿了副新的碗筷来。
村民们大多认识黎煦之，只以为两人还是朋友关系，所以打了声招呼后便也没多想。
一顿晚饭吃了近三个小时，等宴席结束后，天边的夕阳已经逐渐落幕。
回到家里，院子里的一切都没变，后院的一棵参天杨树依旧生机盎然。
黎煦之看着蹲在树下正在换新花洒的霍予晚，脑海中莫名想起了两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那时候还是这样的露天洗浴室，她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样指责自己偷拿走衣服戏弄她，而今一转眼已经近九年过去，两人之间的关系已经亲密无间。
那时，她哪里曾想过未来会是现在这样美好？
眼底不由自主的浮现出浅浅笑意，她缓缓走到霍予晚身边，指尖把落在她肩头的一片树叶拂去。
水管和新花洒换好，试了试温热水流，霍予晚拍着手掌起身。
以前不觉得，现在看着这露天的洗澡环境还真是......别致又简陋。
思索着等下次回来兴许可以把这院子翻新一下，不过眼下倒也还是需要解决一下这洗澡问题。
霍予晚跑进屋里找了些铁丝和一条旧床单，又撒了点驱蚊虫的花露水，简单折腾着围在淋雨角先弄了个遮挡的帘子出来。
“这样应该就差不多了，你先洗，我去给你拿衣服。”
她转身看着身边的黎煦之，夏季乡下多蚊虫，只能勉强先用这种方法凑合。
黎煦之点了点头，倒也不是很在意这环境好坏。
毕竟以前在这里住了两年也习惯了。
等黎煦之洗澡的时候，霍予晚把房间的床单被褥全换好，都是吴晓提前新买的，就给霍予晚她们回来预备着。
这房间里的所有布局还是和以前一样，吴晓她们一家三口以前住的是另外两间客房，这间卧室还有旁边那间他们依旧原封不动的保留着。
把通风的窗户关了半扇时，院子里传来黎煦之低微唤她的声音。
“予晚......”
洗完澡的黎煦之掀开帘子看着旁边空落落的凳子有些无奈，说好的给她拿衣服呢？
被叫名字的霍予晚瞬间回神，她小跑到后院，以为出了什么事。
“姐姐，怎么了？”
隔着一层布帘，月光下窈窕的身姿若隐若隐。
霍予晚没出息的看着，又情不自禁的向前走了一步。
“衣服。”
黎煦之隔着帘子提醒她。
“哦、哦，我这就去拿......”
忙着铺床一时忘了这茬儿的霍予晚这才想起，心间微动，她心猿意马的又跑回房里拿衣服。
把重新拿来的衣服放到闲置的凳子上，霍予晚抿着唇用指尖戳了戳两人中间的那层布帘。
“姐姐，陪我再洗一次吧......”
她这心思昭然若揭。
耳边还有田间的蝉鸣声不断传来，黎煦之听到这话一下子红了耳根。
她微微掀开布帘含嗔的瞪了眼霍予晚，“你是故意的？”
故意不给她拿衣服，让她不着一物的晾在这儿，好方便她提这种过分的要求。
被凶的霍予晚只是笑，她顺势掀开帘子钻了进去，又把关了的花洒重新打开。
温热水流打在两人身上，湿润一片。
如玉白皙的肌肤在月色下更显惑人，霍予晚望着近在咫尺的黎煦之，不舍得眨眼半分。
掌心揽着她的腰，霍予晚凑上去温柔吻她。
衣物缓缓脱落，黎煦之喘息着看清她眼底的痴迷，眼尾泛红的抱紧了她的脖颈，咬唇忍住了喉间的羞人轻哼。
最后的最后，黎煦之羞红着脸不发一言的穿上衣服走人，徒留霍予晚一人在后院淋着热水风中凌乱。
……
南育大学最近一片热闹，文学院的黎教授和物理学院的荣誉教授霍予晚要举办婚礼，学院的不少老师都收到了请帖。
原本只是老师之间讨论，但后来被一些爱凑热闹的学生知道，硬是在霍予晚来给他们上课时讨要喜糖吃，嘴里祝福的话说了不少，霍予晚听的直乐，见课上的其他学生也凑热闹，便买了几大包喜糖就摆在学院楼下的桌子上，有想吃的直接拿。
两人的婚事并不是所有人都祝福，也有学生和老师看不惯，觉得她们两个女人结婚居然这么大张旗鼓，简直是斯文扫地。
可没过几天，新一届的院士评选名单出来，霍予晚赫然在列。
她是南育大学的教授中唯一一个获此殊荣的，也是历年来最年轻的一个。
至此消息一出，再也没人敢大声叭叭。
国家都不在乎人家的私生活，各种荣誉应接不暇的颁，他们有什么资格继续质疑。
婚礼当天到场的人很多，除了杨家的家庭成员，还有南育大学的各个教授和院长，作协的一些成员，以及国科院的同事，以及杨家二老的一些老朋友，几乎各个身份不凡。
平日里总是穿的浅色素雅服装，今日黎煦之和霍予晚两人都穿上了大红色的喜服，精致的金丝银线，是老太太找手艺人特意定制的。
脸颊上了淡妆，唇间一层红脂，别样动人。
婚礼的场地是霍予晚亲自挑选的，南育市最气派的酒店，宴席摆满了整个宴会厅。
布置的典雅又喜庆的大厅内，彩带飘落，花瓣飞舞，只为迎接两位新人。
牵着彼此的手，两人隔着飞舞的樱花雨深情对视。
她们都明白，这一场大张旗鼓的婚礼，不仅是为她们自己，也是为了日后同性婚姻合法化的那天。
婚礼的流程并不复杂，一番宣誓之后便已落成。
两人换上新的敬酒服，红色的长裙款式简约大方，柔美夺目。
在挽手向外公外婆走去敬酒时，霍予晚微微弯腰靠近黎煦之的耳畔低声开口。
“刚才宣誓时还少了一句最重要的话未说。”
“什么？”
黎煦之侧眸看她。
“我爱你。”
弯唇低声徐徐告白，霍予晚捏紧了她的掌心。
眸中柔情如水，黎煦之的眼睫轻颤。
在即将走到酒桌旁时，她轻声开口。
“我也是。”
霍予晚端着酒杯回眸看她，脸上满是幸福笑意。
……
在两人婚后的第九年，国家出台了相关政策，同性婚姻合法化正式纳入法律。
彼时霍予晚和黎煦之正在趁着假期四处游玩，在电视上看到新闻时只是莞尔一笑。
……
再次在樱花林中醒来，霍予晚的身边多了一个物件。
峦尾花静静盛开在她身侧。
也许早在这花长年不败时黎煦之就察觉出了些什么，可直到最后，霍予晚也不知道她究竟有没有想起这里的一切。
但，不重要了。
因为她会一直去找她，直到她真的记起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