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哪里疼?(1/2)
第90章哪里疼?
夜色笼罩的皇宫静谧无声。
掌印大人行踪一向隐秘,回宫所经之路,皆无侍卫把守。
只有高墙的影子压着空荡荡的宫道。
但他仍旧谨慎地将怀中之人包裹得严严实实,用外衫将他单薄的身子连同脑袋一起遮住,即便被人瞧见,也辨认不出是什么人。
怀里的人老实得不像话,双手环着他脖颈,脸颊搭在他肩头,孩童一般挂在他身上,瘦得几乎感受不到重量。
李玉凉全然清楚,他就这样将宋寄亭带回宫有多危险。
但宋寄亭抓着他哭得神志不清的时候,他根本不知道还能怎么办。
司礼监烛光昏暗,再有两个时辰天就要亮了,奴才们早已睡深,无人察觉掌印大人回来了,还带着一个外人。
进屋后,李玉凉一只手托着怀中的人,另一手轻声关门。
他掀下宋寄亭身上的衣衫,到床榻边,弯腰将他放下。
可对方后背才贴上床榻,便紧张地收紧了手臂,死死抱着他,不让他松开。
宋寄亭眼睛是闭着的,回来的路上大概哭累了,迷迷糊糊地睡过去了。
这会儿半梦半醒,意识不清,本能地不愿离开李玉凉,一直缠着他,用未消的哭腔说自己好疼。
李玉凉不敢勉强,躬着身子,低声问他:“哪里疼?”
宋寄亭游离在梦中,听不到李玉凉说什么,只自顾自重复:“疼……”
李玉凉没办法,只好重新把他抱起来,自己的衣衫也顾不得换,穿着蟒袍,靠在床头,让他趴在自己身上睡。
宋寄亭终于平复,房中无声无息,只有烛火偶尔跳动,摇晃着光影。
如此温柔的掌印大人,于别人来说司空见惯,于他而言,却如同稀世奇观。
这世上事,哪有公平可言。
而李玉凉怕把他吵醒,保持着一个姿势不动。
又一晃神,才发现他根本没有睡熟。
那双眼睛是闭着的,而原以为流干的眼泪,又再次顺着宋寄亭的眼角流下来了。
人心不是瓷器,碎掉的时候,是不会发出声音的。
李玉凉轻擡指尖,替他将湿润擦去了。
一夜未眠。
李玉凉片刻没敢合眼,一是为了陪着宋寄亭,二是,他在等着皇上来兴师问罪。
依着皇上的性子,这次他以下犯上,不治他死罪,也要从重责罚。
但他等到了天亮,没有等到一点动静。
然后一日,两日,三日过去,他那晚所做所为像没有发生一般,皇上没有向他讨要任何代价。
直到第四日,死寂的皇宫终于被一阵清脆的摇铃声惊醒。
狂风大作,天空阴得让人心慌,乌鸦成群地在皇城上方盘旋,入夏之季,阵阵阴风却吹得人不寒而栗。
宫女太监跪在宫道两侧,头埋得很低,谁也不敢多看一眼。
太卜大人一身黑袍包裹着枯瘦的身体,手持三清铃,口中念着寻常人听不懂的经咒,自皇宫穿行。
他今日奉皇上之命,做法事为太后超度,聊慰太后在天之灵。
李玉凉脸色没比天色好看几分,衣摆被风掀着,一路疾行,去往了慈寿宫。
从前是太后颐养天年之处,而今空旷得比冷宫还要彻骨。
李玉凉靠近便感到浑身不适,想要进去看看那妖道又是如何用怪力乱神蛊惑皇上了,但此刻慈寿宫外,禁军重重把守,不让任何人靠近,包括他这个掌印大人。
“让开。”李玉凉黑着脸呵斥拦他路的禁军。
对方自然不敢跟他强硬,为难解释:“太卜大人正在为太后做法事祈福,期间不允许任何人打扰,掌印若是要面见皇上,还请等候法事结束。”
“祈福?”
今日这阵势,李玉凉不信是祈福。
况且,太后是如何死的,旁人不知,他又怎会不知。
皇上恨不能太后永世不得超生,怎会做法事为她超度。
“我再说一次,让开。”
“掌印大人,莫要为难属下。”
两方对峙未果,这时,紧闭的宫门后,骤然传来一声哭嚎。
是皇上的声音。
李玉凉面色一变,那拦路的禁军也是吓了一跳,再顾不得阻止,侧身给他放了行。
他推开了慈寿宫的大门,迎面一阵阴风,吹得他迷眼。
他站定脚步,再回神去看,眼前景象,直让他头皮发麻。
庭院中扯着红线,上面挂满了随风摇晃的铃铛,所有门窗,都用密密麻麻的纸符贴满,黄纸血字,定然是人的血迹。
正殿门口,一把斩魂剑竖在中央,刀刃上也沾着血,显然不是用来挡活人路的。
浓重的血腥味在慈寿宫弥漫,李玉凉隐忍着不适,往正堂前行。
方才那一声叫喊,的确是顾洹发出来的,而此刻,他状态已经平息,跪坐在一众道人中间,垂着眼睛,脸上带着隐约的一丝笑意。
可怕至极。
“皇上。”
李玉凉上前叫他。
他像听不见一般,游离地闭上了眼睛。
李玉凉不敢轻举妄动,侧目去寻太卜,发现他已经倒在地上,袖口向上,露出的两条胳膊上是一道道伤口,还在冒着血。
李玉凉朝他走过去,发现他还有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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