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今宵有酒(完结)(1/2)
第112章今宵有酒(完结)
月华如水漫过院中花枝,林霜序起身时衣袖带起轻风。
“仙师到访,有失远迎。”
“少主不必拘礼。”行止目色含笑,衣袂铺展如莲,对顾孟凝折腰,“微臣参见皇上。”
“仙师快快入座,坐到朕旁边来。”顾孟凝胳膊肘推了推贺云珵,“往那边去。”
贺云珵护腕磕在青瓷上铮然作响,连被她赶了两个座位,无奈道:“要不我出去呢皇上?”
“别出去啊,正事还没商量完呢。”
贺云珵懒得跟他磨嘴皮子,默默往旁边挪了一个座位。
顾孟凝不管他,看着行止施施然落座,也不拿皇帝的架子,殷切与他攀谈,“想仙师一面可太不容易了,今日朕终于是借上将军府的光。”
此前,顾孟凝几次召行止进宫相见,对方都以事务繁忙回绝了,也不知是真的忙,还是找借口推辞。
“微臣惶恐,实在是那孽徒罪恶深重,臣身为师长,需得行管教之责,故以这些时日无暇分身,请皇上恕罪。”
顾孟凝好奇询问:“仙师打算如何处治太卜大人?”
行止浅笑,反问:“皇上希望臣如何处治?”
顾孟凝思量片刻,道:“于你仙门而言,太卜大人的确曾酿下大错,罪不容诛,但于朕而言,他是朕困境时最紧密的盟友,劳苦功劳,朕自是要为他说情,请仙师从轻发落。”
行止眸光清冽,似有若无地点头,却没有说答应还是不答应。
顾孟凝也不加追问,素手执壶,斟酒时腕间银环映着弧光,转而问:“方才仙师听到了朕与贺将军说的话?吞并燕召之举,为何不可行?”
“一国之运,自有定数,道未至,心力徒劳,”
顾孟凝不服,“蛮夷之地,有如此昌盛国运?北盛联手齐朝,也撼动不了?”
“皇上若不信我,当我没说。”
顾孟凝好不容易听他讲上几句,自然要卖乖讨巧,赶紧道:“仙师的话,朕自是深信不疑。”
“深信不疑,却也未必肯听,还是会坚持自己所想。”
行止容貌与席上众人相差无几,说起话来才听得出长者意韵。
他便是知道,皇上三番五次召他进宫,想听的并不是他的真实谏言,只是要他一个认同。
顾孟凝被戳穿心思也不在意,提杯向众人敬酒,“不说了,今日欢聚,只谈私交,不论朝政,仙师,这杯敬你。”
行止不推辞,端起酒杯,与顾孟凝同饮。
顾孟凝这会儿倒是不提自己要生皇子的事了,喝完豪爽地用袖口擦擦嘴角,道了声好酒,忽然想起什么,又转头去看林霜序,酸溜溜地道:“亏朕口口声声叫兄长,你跟贺云珵,你们两个也太无情无义了,佳节宴客,叫了行止仙师却不叫朕,还要朕自己厚着脸皮登门。”
林霜序跟贺云珵对望一眼,正要解释,行止先道:“皇上误会将军和少主了,今日我来,并非受他们所邀,邀我来的,另有其人。”
“哦?是谁?”
顾孟凝不知,林霜序跟贺云珵一时也是雾水。
行止将围坐的众人看过一番,叹道:“邀我赴宴的人,今夜自己却没来。”
他说的到底是谁,着实不难猜。
林霜序稍作思量,道:“邀仙师来的,是宋大人?”
行止一笑。
今日这顿酒宴,从一开始就是宋寄亭提起的,他新官上任,正是要与朝中要臣疏通关系的时候,贺云珵、林霜序、行止,这些都是将来在北盛朝举足轻重的人,他自是要好好结交。
可李玉凉之死,对他影响颇深,可以想象他此时状态,定然是无心饮酒会友的。
今日他没来的缘由,在座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但当着顾孟凝的面,谁也没有多口舌。
顾孟凝又不是个糊涂的,他们不说话,她便主动开了口:“怎么一提起宋大人,你们都开始愁眉苦脸,在想什么?”
气氛凝滞片刻,贺云珵出来缓和:“宋大人既未到场,我们便不在背后议论了吧,接着喝酒。”
顾孟凝挑了挑眉,很给脸面地端起了杯,话题却没有就此停下,摇头感叹道:“朕觉得你们啊,太小瞧次辅大人了,死了个仇敌而已,难不成他还会为此一蹶不振吗?”
谁也没有接她的话,酒杯悬在手中,一时间气氛有些微妙。
贺云珵正想着怎么让她别再说了,忽然,檐角铜铃忽被夜风惊动。
外传来爽朗的声音——
“皇上说得对,有什么天大的事,需要放在心上介怀?”
众人侧目,看见宋寄亭踏碎满地霜华而来,面容带着笑意,看不出丝毫愁绪。
“宋大人?”贺云珵诧异,“你竟然来了。”
宋寄亭笑,“是我邀约诸位相聚,我又怎会不来。”他走上前,作揖赔礼,“方才府中有些事,耽搁了时辰,诸位见谅。”
说完,他又单独朝顾孟凝一拜,“微臣不知皇上也在此,失礼了。”
顾孟凝开怀道,“宋爱卿不必多礼,这酒正喝得缺些滋味,就等你了,快入席吧。”
桌上最后一个位置,宋寄亭落了座,这场酒宴似乎也终于完满了。
而众人这时注意到,宋大人并不是自己来的,在他身后,跟着一个身形高挑,容貌俊朗的男子,他坐下的时候,那男子贴心地替他将椅子挪动了位置,妥当之后,不远不近地在他后面守着。
二人虽没开口交谈,目光交流间,却隐隐有不好明说的暧昧在流动。
贺云珵看在眼中,不免好奇,开口询问:“这位朋友样貌出众,器宇不凡,他是……”
宋寄亭平淡回答:“府上奴仆。”
贺云珵又开始好事,“从前倒是从未见过啊。”
“你自然是没见过。”顾孟凝接过了他的话,“这是朕前日才送给宋大人的。”
“你送他的?”贺云珵嗤笑,忍不住又去看那男子,越仔细看,容貌越是没得挑。
“是啊。”顾孟凝慢悠悠夹着菜,“宋大人才住新宅,府中难免冷清,朕送个面首去侍奉作伴,聊表对臣子的关心。”
她将夹起的菜放在宋寄亭面前的碗中,问他:“宋爱卿,这人你可还满意?”
宋寄亭笑盈盈地点头,“满意至极。”
顾孟凝高兴道:“满意就先使唤着,什么时候腻了来与朕说,这天下男子多如牛毛,你是喜欢外貌出众的,还是喜欢性情体贴的,亦或喜欢满腹珠玑,能与你博古论今的,只要你想要,朕便能给你寻来,旧月落了,自有新月补上,失了谁都不必介怀。”
“说得好!”贺云珵在旁鼓掌应和,那表情怎么看虚伪。
可道理本就是这么个道理,站在权力顶峰的人,想要什么都是唾手可得,哪有什么是不可取代的。
有趣的是,今晚月色下的这这些人,偏一个比一个痴情。
白玉盘悬在梧桐梢头,琉璃盏碰撞叮当作响,谈笑声混着桂花甜香在庭院里流淌。
今晚不醉不归。
宋寄亭一介读书人,酒量并没有那么好,但他还是绕着桌子,依次给每个人单独敬了酒。
一人一杯下来,白玉似的面庞浮着胭脂色,青衣奴仆扶住他踉跄的身形,次辅大人的衣袍已被酒渍沾湿。
宋寄亭倚着那奴仆的臂弯平缓醉意,不过片刻又直起身来,再次端起酒,兴奋道:“诸位再满饮此杯!”
沈檀喝多了话也比平常多了不少,举盏轻笑,击节吟诵“嫦娥应悔偷灵药”,贺云珵借着酒劲竟也激发了几分文采,想起了儿时背过的诗句,端着杯接了下半句“碧海青天夜夜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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