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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蝴蝶的明天 08(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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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蝴蝶的明天08

就那么一瞬间,戚具宁知道自己真的骗到了危从安。他眼睁睁地看着后者面上的血色刷地退的一干二净,眼里的光骤然没了,整个人的精气神都涣散了——他说出那三个字的时候,把面前这个已经饱受折磨的男人也杀死了一回。

他肯定已经很久没有和美娜联系过,甚至避免接收和她有关的消息;否则不会轻易被这么拙劣的谎言给欺骗。

可是他也没有放下。完全没有。

就那么一瞬间,危从安的呼吸和心跳都暂停了。他已经把这份感情深埋心底,尽量不看,不听,不想;可是当戚具宁说她死了,他根本无法判断真假,天地间的一切,无论轻重远近,冷暖明暗,统统朝他压迫过来,把他碾榨成没有思想没有灵魂的一个原点。

当他在一片混沌中看到戚具宁投来复杂难言的眼神时,立刻反应过来——他上当了。

他更知道自己的心事终于当着戚具宁的面,完完全全地暴露了。

而戚具宁想要的就是这个结果。不再是暗示,不再是猜测,一切的迂回和掩饰都变成了直接和赤裸。

可是得到了这个答案,他竟也一下子懵了。他以为喘不过气,嘴巴发苦就已经是难受的极限,原来不是。他心底生出满满的失望,痛苦,挫败,愤懑,难受得他几乎要爆炸。

长久以来的心存侥幸,为拨乱反正做的努力,都付诸流水了。

如果说之前他还能自欺欺人,现在就万万不能。

美娜生日那天晚上,他还信心满满——既然国会山公寓项目遇到的每一个难关他都可以闯过去,那他和她之间的问题也一定能解决。

但之后她说的每句话,做的每件事,他发现的每段前情,每个秘密,反而将事态不受控制地推进到积重难返的局面。

他明明对美娜说过,不希望其他人成为他们之间的问题。

但这个人是危从安的话,又另当别论——那可是和他一起长大,不是兄弟胜似兄弟,不是家人胜似家人,敏感锐利又情深义重的危从安啊!

丛静离开的时候,九岁的危从安说:“妈妈不要我了。”

同样九岁的戚具宁说:“没事。我要你啊。我们永远是最好的朋友。”

戚黛去世的时候,十七岁的戚具宁说:“从安啊。我没有妈妈了。”

同样十七岁的危从安说:“没事。我在这里。会好起来的。”

西城改造合作泡汤的时候,二十六岁的戚具宁说:“很抱歉,是我思虑不周。但我不后悔这个决定。”

同样二十六岁的危从安说:“我知道你针对的是TNT,不是我。但我现在不想原谅你。”

对他的女朋友动心的时候,二十九岁的危从安说:“我搭明早第一班机回纽约。”

同样二十九岁的戚具宁说:“一路平安。下次纽约见。”

就算随着年岁增长,他们不可避免地会有分歧——工作上对事不对人,感情上对人不对事,哪怕是最消极最阴暗的情绪他们都不怕让对方知道,他们用彼此都认可的相处方式,就这样一路互相扶持走来。

不同于被全世界疼爱的危从安,他的世界只容得下戚具迩,危从安,贺美娜三个人。现在他与戚具迩闹翻,危从安与他疏远——都是因为一个她。

她又不是倾国倾城的红颜祸水,为什么轻易就让他的世界分崩离析?

有时候,他真是恨煞了贺美娜。

他不相信危从安就没有恨过她。

但是当爱掺杂了恨,恨里又生出爱来,更难挣扎。

其实他把自己也杀死了一回。

一句试探,两败俱伤,三个人没有谁是赢家。

见危从安虚弱地喘了一大口气,戚具宁还要在他身上捅一刀。

“如果我在美娜面前说你死了,你猜她会有什么反应。”

她能怎么反应?

他并不想知道。

虽然缓过来了,危从安的脸色仍然有些苍白,声音也带着颤抖。

“不要这样。”

不要这样?

他请他去追赶贺美娜,好好地做一天仙女教母。七点钟把她送回来参加生日派对的时候,他也说过不要这样。

为什么他们现在陷入这样狼狈的境地,真的都是他戚具宁一意孤行所造成?

为什么最理智冷静的危从安爱上属于他的贺美娜?戚具宁怎么都想不明白。

如果只是几张照片也就算了。可偏偏叫他一点点地发现他们之间并不止那些被危从安的目光柔软了的画面——他们在那一天好像完成了别人要一个月,一年,甚至于十年的经历。

戚具宁相信一见钟情,但不相信感情会一日千里。他们不是因为走了自由之路才想自由,一定早有伏线。

危从安将脸埋在手掌中,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等他擡起头来时,几缕发丝凌乱地贴着前额,神色倒是恢复了平静。

“满意了?现在我们能好好说话了吗。”

这样也好。剥除伪装,反而能坦荡地对话。

沉默地盯着苍白的危从安好一会儿,戚具宁终于将目光投向了别处。

“我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生日派对的第二天我就回圣何塞了。”

“一个星期后,我回波士顿送她父母,逗留了几天,想带她周边玩一玩。”

“结果我们吵了好几架。越吵越厉害。”

“我一气之下就走了,一直到现在。”

“我们会在Schat上联系。但是都没提吵架的事要怎么解决。”

所以他不仅仅是圣诞节没有陪她,事实上他已经很久没有回去过了,还和其他女性约会——这算什么?闹意气?还是……彼此认可的开放式情侣关系?

“我叫边明回去过一次。这家伙不知道搞什么鬼,把她吓晕了。”戚具宁继续波澜不惊地说着,“还好。急救人员检查过了,没什么事。就是没有好好休息,又受到了惊吓。”

“你知道美娜的口头禅是什么吗——我一个人没问题。”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管了。由她去。”

他真是疯了……就这样把她一个人孤零零地留在波士顿受苦……

危从安心里有点烦躁,又有点阴郁。

是因为她不听话,他才赌气说她死了么。

他为什么不对她好一点?

“不问我为什么和她吵架,为什么不回波士顿么。”

早在戚具宁说他们吵架了的时候,危从安立刻想到了她生日第二天在Schat上和他的对话——她不会傻到连这种证据都保留着,然后被他发现了吧。

他冰凉的脸颊腾地烧了起来;苍白之上又添了一层不正常的红晕;他不得不遮掩地别过脸去。

“我在圣何塞买了房子,叫她和我一起过去。她不肯放弃DF中心的工作。不仅不肯,还要求我留在波士顿。”

“DF中心要和她签长约。她不打算回格陵了。”

危从安心内大大地震动,他转过头来,错愕地看着戚具宁,正好对上后者冰冷的眼神。

戚具宁一直淡漠的语气突然加了几分冷意:“我当然不可能留在美国。你猜她说什么。”

他突然停住不说话,只是以指抚着太阳xue,仿佛有些头疼。

漫长到仿佛一个世纪那么久的沉默之后,危从安听见自己问:“她说什么。”

“她说她想好了,要留在波士顿,继续做9062N87的研发。等年纪到了,她要结婚,买一套郊区的房子,两台车,生三个小孩,她很喜欢小孩子——她希望我留在波士顿和她过这种生活。”

“我突然觉得自己好像第一天认识她一样。”

那个递给他成人纸尿裤的贺美娜;那个陪他在西城调研的贺美娜;那个穿上了水晶鞋的贺美娜;那个明明知道不是他遮雨投票,也说都算在他头上的贺美娜;那个以为他破产了,豪言壮语要养他也确实做到了的贺美娜;那个他早上说想吃火锅,她就能变出来一大桌子菜的贺美娜;那个说他什么都对的贺美娜——莫名其妙地就死了。

而那个敢和蒋毅针锋相对的贺美娜;那个时间不凑巧就敢推掉戚具迩饭局的贺美娜;那个说什么事都应该商量着来却一个人把一切都安排的妥妥当当的贺美娜;那个就是要和马林雅来往的贺美娜;那个觉得他对尚诗韵和危从安做的事情不道德就要和他吵架直至冷战的贺美娜——才是真的她。

她像一只藏在茧里的蝴蝶,骗过了所有人。

而现在她要飞走了。

“她说如果我不肯和她留在波士顿,大不了就换个男人。”

戚具宁转过脸,看着危从安一动也不动的侧颜。北风将后者的头发吹得到处乱飞,就像个傻子一样。

疯子很想问——如果我和她分手,你要回麻省么。

你要做那个男人么。

傻子终于开了口,声音喑哑:“不要问。”

一名穿戴全套跑步装备的红发男人从他们面前跑过去。

他们也在这里跑过步。

那是戚具宁来的第二天,他真的乖乖地在太阳还没升起来之前就回到了危从安位于曼哈顿下城区的公寓。

这是隐身在下城区各种当红地标中的一栋六层小公馆,建于19世纪,螺旋式步梯,无电梯,危从安住在六楼左手第一间。打开门,迎面而来的是具有年代感的红砖墙面,栽绒地毯——从乔治亚风格的壁炉,到榉木摇椅,每一样家私也是复古样式。

戴着反山发箍的危从安,耳中塞着颈挂式耳机,穿一身浅色运动服,在厨房里煮咖啡。

戚具宁施施然走过去,双肘撑着流理台,将脸凑过去,灿烂地笑:“早。我回来啦。”

他不仅洗了澡,连胡子都刮得干干净净,一张俊脸神清气爽,闪闪发光。

危从安瞄了他一眼,摘下耳机,将咖啡倒进两只杯子,递一杯给戚具宁:“你的。”

因为刚起来不久,他的嗓子还没打开,有点干涩沙哑。

他自己用的还是那只“亚当”骷髅杯。杯身是骷髅身躯,杯匙是一根桡骨和三只手指。

戚具宁拿起马克杯喝了一口咖啡:“唔,不错——咦,夏娃呢。”

他指的是这对杯子里的另外一只,杯身是骷髅头颅,杯匙是亚当杯的一根肋骨。危从安虽然从来不用,但总是和亚当杯放在一处的。

“收起来了。”

前段时间夏珊介绍的相亲对象在这里借住的时候用“夏娃”喝了果汁。他很反感,又不好为了这件旁人眼中的小事大动肝火,于是将杯子收起来了。

危从安握着咖啡杯,擡头瞥了戚具宁一眼,又垂下眼帘,以手指了指自己左肩。戚具宁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衣服的右肩上有糊成一团的口红印记。他耸了耸肩,放下咖啡,进房间去换衣服。

“嚯!看我找到了什么。你这家里尽是古董。”换了一身深色运动服的他重又走进厨房,将一副没开封的扑克牌往流理台上一扔——校花扑克牌。

靠着窗下的流理台,正在喝咖啡的危从安瞥了他一眼,无奈地一摇头:“你又不经允许乱翻我的东西。”

戚具宁做了个鬼脸,继续手贱地拆开。五十四张扑克牌摊开来一大片,每张上面都有一名穿着白色衬衫,墨绿色校服,紫色蝴蝶结,巧笑倩兮,顾盼生姿的女孩子。

那被永远封印在扑克牌里的青春,带着学生时代的记忆,扑面而来。

危从安放下咖啡杯。

“喂,你要是给我弄少了一张——”

“不会。”

戚具宁随意地将那些扑克牌拨来拨去,突然眼前一亮,拿起一张,是红心二。

扑克牌上的女孩子一张粉扑扑的小圆脸,杏眼樱唇,娇娇俏俏地笑。

“闻人玥是真漂亮啊,可惜眼光不行——我逗她,和她说话,她从来不理我。”

正在准备早餐的危从安“呵”了一声,表示不屑。

戚具宁放下扑克牌,看着危从安将切好的香蕉,还有蓝莓,燕麦,牛奶,蛋白粉一样样放进料理机里——想了一下,他又加了点亚麻籽粉,统统丢进去搅拌。

“停停停,你这是做早餐还是炼药?”

料理机的声音很响,危从安疑问地看着戚具宁;后者大吼:“我问你这是要给我下毒吗?”

料理机停了。戚具宁看着那黏糊糊的东西连鼻子都皱起来了:“我不吃这玩意儿。还有别的没有。”

危从安似乎也被自己做出来的这东西给惊着了,呆了半晌才道:“你自己找找。我才出差回来,家里没什么存货。”

戚具宁不相信,乒乒乓乓地去开高处的橱柜;果然给他在橱柜深处找到一杯泡面。

泡面上还粘着一张便利贴。他取下,好奇地读出来:“安哥哥,要好好吃饭,别吃泡面。晴妹妹。晴妹妹?”

他把便利贴往危从安胸口一拍;危从安伸手取下,看了一眼,眉头皱起:“怎么还有。”

杜舒晴和男朋友离开的时候在他家里留下不少这种无聊的字条,他还以为都清理干净了。

“安哥哥——晴妹妹是谁?”

“别人介绍的相亲对象。在NYU读书。”

危从安将便利贴揉成一团,手腕一抖,精准地扔进三米外的废纸篓。

“哦豁,都带到家里来了,进展不错啊!抱了没?亲了没?做了没?”

“没有。没有。没有。她没地方住,来这里暂住了两个星期。我一直在出差。”

“没看上?”

“她有男朋友。”

“有男朋友介绍给你?现在相亲也这么随便了?”

“你也觉得荒谬对不对。”危从安皱眉,“听说第二个已经安排上了。不成功的话还会有第三个,第四个。”

“那你到底想找个什么样的女朋友。”

“至少得是单身吧。不能是个陌生人吧。我实在没什么耐心也没精力去从头认识一个人。”

戚具宁灵机一动,将校花扑克牌拢起来洗了几遍,正面朝下,扇形摊在中岛上。

“来来来,这里面全是熟人。抽一张。抽到谁,我马上帮你去查,是不是单身,有没有可能——等一下,我先帮你把梅花七拿走。好马不吃回头草。”

危从安靠着流理台,抱着胸,好脾气地看着戚具宁这充满孩子气的举动;他擡了擡下巴。

“你先抽。”

“行。我先抽。”食指在牌上滑动,他突然笑道,“好像毕业后就没有闻人玥的消息了。要是抽到她,我回格陵就去找她。”

他抽了一张,翻开看了一眼,就气恼地往桌上一扔。

“我这运气也太不好了!怎么一抽就是最小的方块三。”他悻悻地又把牌拿起来,“这是谁?看起来是个好学生。”

他突然觉得那长发少女有点面善;正在回忆里搜索的时候,危从安已经离开了厨房。

“喂,你不抽一张么。”

危从安的声音从玄关传来。

“该走了。”

戚具宁扔下牌,冲过去换鞋。他也很久没有和危从安一起打球了,此刻有些跃跃欲试的兴奋。

“去哪里打球?”

“昨天不是说了,布鲁克林。”

“街球当然要去洛克公园打了!”

洛克公园坐落于哈林区,是许多篮球爱好者心中的街球圣地。从这座公园走出了不少职业选手。同时也常有NBA球员回此地练习或表演。

危从安看着兴冲冲换着鞋的戚具宁,摇着头笑。

“你真是……痴心妄想。这样吧,我们今天去的那个地方,3V3,赢了的话,就转战洛克公园。怎么样。”

“行。”

和郊区不同,曼哈顿这种寸土寸金的地方,专门的慢跑用道只有中央公园才有。危从安住在闹市,要跑步就只能和行人共用步道。早上六点的纽约,交通还没有开始熙熙攘攘,但人行道上也已经有三三两两的行人了。有人牵着狗;有人溜着娃;有学生踩着平衡车,直排轮鞋,或者自行车呼啸而过,要赶到学校去补作业;有上班族拎着鼓鼓囊囊的运动背包匆匆赶路,要在上班前去健身房流流汗。

当然也有像他们这样在人行道上跑步的人。

戚具宁没有在这种地方跑过步,难免有些拘束;危从安倒是已经跑到前面去了,又转过身来对他示意。

“跑起来,不要停。”

他一定是经常在这条路上跑,所以跑起来动作非常地轻快,呼吸也很轻盈,偶尔还和擦肩而过的行人颔首微笑示意。见他跑得远了,前面又是棋格一般纵横交错的十字路口,戚具宁不得不小跑跟上。随着迎面而来的人提前调整方向,步伐和呼吸,这种跑步有点像移动障碍赛,他渐渐地找到了街跑的乐趣,甚至还能分出精力来欣赏一番下城区的街景——新与旧,远与近,高楼与矮屋,时尚与传统,巧夺天工与浑然天成,鳞次栉比与草木葱茏,呈现出一种复杂而丰富的美感。

他跟着危从安轻松地穿过数个街区,跑到了东河边上。南街海港这里道路开阔,视野宽广,跑步的人就更多了。日出江花红胜火,太阳已经从东面升起,河面金光粼粼——在这里跑步真是一种享受;一直跑在他前面的危从安转过身来,一边倒退着跑,一边笑着喊他:“喂,怎么?已经跑不过我了吗。”

“开什么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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