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蝴蝶的明天 09(2/2)
“你离得越远。我们会越好。”
危从安很快回复了一个“好”。
面对格陵的药业巨头明丰,维特鲁威很快宣布退出9062N87争夺之战。而明丰也开始不紧不慢地与DF中心洽谈合作,更是在TNT负责麻省市场的合伙人JeffHanson的协助下一举以非常好的条件拿下了几种药剂的亚太区独营权。
明丰股价在这期间升了不少,大家都赚得很开心。9062N87本来就只是个幌子,最后明丰没有买它,但也已经满载而归。
JeffHanson知道这三赢局面是危从安带来,邀请他参加庆功会;危从安谢绝了。
为了所有人都不看好的Boyer-Chauffier联合财产保险公司的合同,他出差去了欧特维尔,一呆就是三个月。
又过了一个月,格陵万象在美东时间的凌晨三点出了公告。
万象集团与DF中心的新药研发部门签订战略合作协议。协议约定,万象通过新设医药投资基金投资DF中心后,DF中心将目前处于临床前研究阶段的9062N87开发TNBC疗法的独家使用权转让给万象下属子公司维特鲁威生物科技。
所以最后蒋毅出手了?
为什么?为什么还是要买9062N87?
危从安早上看到这条公告,立刻打电话给戚具宁,打了好几个对方都没有接——他在DF中心做过新药的项目,他不认为9062N87卖给维特鲁威之后,还有机会做到一期临床。
除非万象支持,除非维特鲁威倾全公司之力去做,这个药的研发将变为一纸空谈!
见戚具宁故意不接电话,他又发Schat给他。
“你用什么和蒋毅做交易?”
他没有回复。
“戚具宁,你答应过我——你的代持到下个月就结束了!”
戚具宁立刻打了视频电话过来。镜头里的他睡眼惺忪,胡子拉碴,懒懒地倚在床头:“所以呢。”
危从安发现他正在波士顿的家里,并睡在贺美娜的房间。
“我会收回维特鲁威的股份。”
“收回了你又能做什么。”戚具宁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危从安。我知道你回纽约了。我警告你,截止到目前这一刻为止,我和贺美娜仍然是情侣关系。我们的问题都解决了。我们现在过得很好。”
他知道他们仍然在一起。
闻柏桢看来真的很喜欢她,难得地在iCircle上晒出贺美娜手写的生日贺卡。
贺卡上写着:“闻柏桢先生:生日快乐。听具宁说,最近您长胖了一些,气色也不错。真好。今后也请好好吃饭。我们也会一直好好的。”
落款是戚具宁和贺美娜的签名。
他们以情侣名义送给他的生日礼物——反而只不经意地露出礼盒一角,根本看不出来是什么。
闻柏桢感慨:“可爱的小情侣。可爱的小礼物。”
这是一个月前的事情。
危从安当时看到了,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想来想去,觉得自己也许可以结束流放,回纽约了。
戚具宁朝镜头外大喊她的名字:“美娜!我改主意了!我要吃火锅!”
那把危从安再熟悉不过的温婉女声从手机里传出来。
“好的。”
他又问:“你要过来和从安聊两句吗。”
“不啦。我准备早餐了哦。”
戚具宁眯起眼,对危从安挥了挥手:“她不想和你说话。拜拜。”
他关了视频,又发了一条信息过来。
“如果我和她分手,会第一时间通知你,好吗。在这之前,请再别打扰我们。”
“好。”
不知道是第几次,他们又爽快地互删了。
之后他们就真的再也没有联系过。
危从安用半年的时间就完成了今年的计划,顺利地获得了合伙人的提名。
他再次回到格陵,准备卖掉MediaX。
他也不知道自己这么着急忙慌地干什么。
然后戚具宁发邮件告诉他,他们分手了。
还说他从来没有爱过她。
他不知道,谁更像笑话。
现在他和她又见面了。
她不是说不回格陵,要留在波士顿么。
还是说9062N87在哪里,她就在哪里。
还是说和戚具宁分手了,她不想留在伤心地?
他甚至还见到了只存在她口中的那个侄子,两次。
确实比同龄人要瘦点矮点。
又通过她的侄子,知道了他有个刚刚恢复单身的姑姑,童言无忌,热心牵线。
他们同乘电梯,她不想他送她;他约张家奇夫妇吃饭,她也称忙不来。
种种迹象都说明她并不想面对他。
所以是只有他耽于过去?
与张氏夫妇饭叙的时候,他借着酒劲向张家奇要了她现在的电话号码。
张家奇为难地说:“我没有啊。她是我老婆的闺蜜,我怎么会有她的电话号码呢?那不合适。”
酒意涌上心头。他问:“这是不合适的举动吗。”
“当然。不要和自己伴侣的朋友太亲密。也不要和自己朋友的伴侣太亲密。这是人世间的绝对真理。”
原来如此。他还不如张家奇活得通透。
不过张家奇还是想办法给危从安弄到了贺美娜的电话号码。
在他下定决心打给她之前,她说要谈谈。于是他立刻开车过来。
所以现在他们又坐在了同一台车里。
曾经……融洽?
他怎么也没想到她对他们的过去用这两个字就形容完了。所以这大半年里只有他一个人在颠沛流离,受尽折磨,而她只是轻飘飘地一句“我在等你道歉”——可以。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他可以道歉。
那她对他的恣意妄为是不是也该有个说法?
贺美娜,你为什么敢做不敢当?
他原打算永远埋藏这段秘密;但她想粉饰太平,那就不行。
因为她,他的尊严,他的原则,他的朋友,都没了。
一无所有。
而她好像什么责任都不愿意负,眼神还是那么纯真!纯真到让他想把她再次紧紧按住,问一问她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
他咬着牙:“所以——你生日过后的第二天,在Schat上对我说了什么,不记得了?”
她愣住了,良久才道:“生日过后的第二天……我11月19号的生日……就是……就是去年的11月20号么?”
“对。去年11月20号上午10点44分。你对我说了什么,不记得了吗。”
他都觉得自己在胡搅蛮缠——大半年前的事情了。但是他不相信她会忘记。
他记得这么清楚,一定是很了不得的事情。
他这样重视,她也不敢怠慢,张了张嘴,欲言又止;过了一会儿,她出声轻问:“说了什么?”
她现在这小心翼翼的模样真是让他无比闹心;当时那个胆大妄为的贺美娜去哪里了?
“你不记得了?”
“……能先告诉我,我说了什么吗。”
“很好。”他干笑了一声,“原来你真的忘记了。”
这么久他在折磨自己,而她居然已经忘了。
那种极端的情绪又来了。他甚至在想,是不是她对很多人说过这种话,所以不记得。
贺美娜皱了下眉。他很明显是为了这事记恨她,还记恨了这么久,反而叫她不知该如何回应了。
若是她直接——那他要怎么下台呢?不如先问问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就当我忘了吧。所以我才问你——我说什么了?”
看着她黑白分明的眼睛,听着她轻柔的话语,危从安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她原是一片为他着想的好心;但是在他看来完全是推卸责任的表现。
他一向什么也不愿意告诉她。她不是追问过他的批语么,他怎么都不肯说。
这次估计也不会说了。
反正是已经过去的事情;他要是不打算追究到底,她就认了算了。
贺美娜打开车门——
“具宁去圣何塞了。你要我来爱你疼你,直到他回来。”
这句话一出口,空气都凝固了。
……她趁戚具宁不在的时候约他?
他觉得……被羞辱了?
所以他删了她。
所以他收回了王冠。
所以他指示他的下属否决了9062N87的后续研究计划,撤走经费。
所以他唆使戚具宁,鼓动明丰,联合万象,从DF中心买走了9062N87,叫她追求一生的事业从此中断。
他践踏她,羞辱她,逼迫她,碾压她,原来是为了这句话——就为了一句混帐话!
贺美娜很想捂着脑袋,闭上眼睛,用尽全身的力气对着他大叫,把所有的戾气都发泄出来;或者伸脚踹开车门,潇洒地下车走人;又或者干脆就狠狠地甩他一巴掌——可是她并没有这样做。
即使是现在这个局面,她的性格也限制了她无法做出那种激烈的反应;她重新坐回副驾驶座,轻轻关上车门。
明明还没有进入秋天,她浑身都是冰凉的,背脊上出了一层密密的冷汗,连牙齿都在上下打着颤。
“……你很冷?”
“没有。”
他伸手,迟疑了一秒,打开空调。一阵热风喷到贺美娜脸上。
“热风?”
这个天气开热风?什么意思?
他没有作声,停了一秒,又伸手把空调关了。
这人——怕不是个傻子吧。
不过她也挺傻。
大脑一片空白,贺美娜突然侧过脸来,对他笑了一下;那是一种惺惺相惜的笑,为了两个傻子。
危从安简直要疯了。面对他的质问,她不仅一句回应都没有,还笑?那甚至是带着一点轻浮的微笑;渐渐地,她笑得愈发轻佻,伸手捂着嘴,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她就这么不在乎?
“你笑什么。”他问,见她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又加重了语气,简直气急败坏了,“我问你笑什么。”
“开心啊。”她说,声音带着温柔的笑意,“开心所以笑了,不可以吗。”
在他眼里,她原来是这种人。
过去的大半年里,好多想不通的事情终于有了解释,她当然开心。
她以手背擦了擦眼角笑出来的泪,伸手将贴在额头上的发丝捋了捋,挽到耳后;又咳嗽了两声。
“所以你想听我说什么?想听我道歉?对不起。我不道歉。”她慢吞吞地,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因为你不配!”
轻叱完这句话,她自己都觉得这大小姐脾气真是突如其来又不合时宜,噗嗤一声又笑了。
危从安听到这句话,扶在方向盘上的手使劲握紧;手背显出青筋来——他应该让她下车。她都这样说了,他应该叫她滚。
可是他没有。
他也不知道自己想怎么样。道不道歉无所谓;配不配也无所谓;但是如果她再次打开车门,他都不知道自己会干出什么事情来。
即使她说了他不配,他仍然不舍得让她离开。
就算不配也要这样呆在他的车里,最好呆到地老天荒。
看哪,他的眼神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了一样。也难怪,在他看来恬不知耻的她一定是疯了。
那股笑劲儿终于过去了。贺美娜轻轻地揉着心口,深深地吸了口气,又咳嗽了两声。
她眼神有点恍惚,不知道在想什么;看她魂不守舍的样子,他又没出息地心疼起来。
他想说——算了。不配就不配吧。过去就不提了。以后怎么办?我们以后怎么办?
不待他开口,她走神地问,声音像幽魂一般:“你最近在见什么人吗。”
他恍惚地回:“什么?见什么人。”
她略定了一定神:“哦,不好意思,这是相亲术语——我的意思是,你现在有交往的对象吗。女朋友什么的。”
他看着她,褐色眼睛里只有迷茫。
“你到底要说什么。”
贺美娜舔了舔发干的嘴唇,此刻发出来的声音干哑得都不像她自己了;其实没关系,她也不想做以前的自己了。
不值得。丝毫不值得。
“我现在单身呢。如果你也是自由的——”她低着头,轻轻地说,“想做吗?”
那条要求他爱她疼她的消息,她得当面说出来才值得。
“嗯?”她望向错愕到僵住的他,又问了一遍,“危从安,你想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