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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9章 智人的选择 1(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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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移动公厕。听见就想吐。”

“喂,不要乱扔饮料瓶。看,拾荒人正瞪着你呢。”

“乱说什么,那是环保志愿者。看不到他穿着荧光绿背心吗。快捡起来。”

“我要是捡起来,他们就无事可做了。”

“你要是不捡起来,被拍到,放上网,网民们就有事可做了。”

“真麻烦。还是你聪明,知道自带一套登山外骨骼使用。”

“还是戚具迩梁西蒙那些人聪明,干脆不来。”

“人生如同爬山,想要登顶,总要付出些代价。”

“天哪,爬山已经够烦了,还要听你讲大道理。”

孟太太身形虽然纤细,精力却相当充沛,无论嶙峋的怪石,还是虬结的树根,她都如履平地一般,潇洒来去,敏捷得如同一只羚羊。她手中握着一部相机,时而蹲身下去拍一簇紧贴地面的蕨草,时而踮起脚尖影一串挂在枝头的野果,又时不时转过身来,指着取景框与伴在她身侧的丈夫喁喁私语:“你看……这里的生物多样性一直保护得不错……”

与形影不离的孟氏夫妇相比,危从安和戚具宁就像一对已经无话可说,却又不得不一起参加团建活动的老夫老妻。离得太近互相嫌弃,隔得太远记挂对方;虽然不耐烦和对方发生肢体接触,但在攀爬有坡度的岩石或穿越枯水期的瀑布时,还是会默契地伸手互拉一把;遇到绝佳风景与光线时,停下来欣赏赞叹一二,交谈几句,又与大部队一起合影。

“来。我们拍一张。”

两人齐齐站直,换上默契笑容,背景是一片云蒸霞蔚。

但他们都知道,与勾肩搭背的查尔斯河畔已全然不同。

“危从安。我们打个赌。”

“没兴趣。”

“好好好。你现在连听我说话都不耐烦了。”

“狗嘴吐不出象牙。”

“是输怕了吧。”

“激将法?呵。”

“谁先登顶——”

危从安甩开戚具宁,大步跳到一块礁石上去,晃了两下,站定,继续往前走。

“喂。等等——喂!”

危从安虽然没停下来,但也稍稍放缓了脚步。

到了半山腰的游客中心,半死不活的众人停下稍作休整。

“我以为我会创业未半而中道崩阻。没想到还是爬上来了。我真了不起。”

“不仅爬上来了,移动公厕也用过了,并没有吐,不是吗。”

“你猜我的饮料瓶去哪里了。”

“谢谢。闭嘴。现在我想吐了。”

“你手机有没有信号?看,我双手抖个不停,急需上网充会儿电。”

“没有信号。”

“现在股市已经开盘了。”

“专心感受大好河山吧。大盘少看一天也不会垮。”

“虽然我是姬水人,可我还真没爬过青要山。气势磅礴,衬得人类好渺小。”

“哎哎哎,你渺小,我可不渺小。”

“你们格陵人真是——”

爱热闹的戚具宁一边和众人说话打趣,一边不着痕迹地揉着胸口。危从安喝了点水,起身走至梁太太身边,与她低声交谈了两句,又走到一边去摆弄手机。谈笑刚歇,梁太太对戚具宁笑道:“我能走到这里已是人生一大突破。具宁,下一段你陪我坐缆车上去好吗。我一个人有些害怕。”

“陪你我总是很乐意的。”戚具宁扭头去找危从安,“从安,一起?”

“我想继续走一走。我们在这里分开吧。”

“也行。”戚具宁笑着点头,“山顶见。”

约莫一半人上了缆车,一半人继续前行。

“我坐缆车,你坐不坐。”

“不坐。”

“姬水人真是犟种。山顶见。”

“喂,别说我没提醒你,缆车上可没厕所也没饮料瓶。”

“去你的!”

“谢谢你陪我。”缆车沿着索道缓缓滑出去,梁太太笑道,“不会遗憾没能亲自爬上去吧。”

“当然不。”戚具宁朝缆车下方的观光平台看了一眼,轻而易举地认出了那个青蓝色的人影,“既然有捷径,傻子才不走。”

“也是。爬山有爬山的好处,缆车有缆车的趣味。”梁太太笑道,“都试一试,才圆满嘛。”

她说到圆满,戚具宁还是多了一句嘴:“梁西蒙怎么没来。”

“我也不知道他在哪个小姑娘的床上。”见戚具宁若有所思,梁太太大笑出声,“当然不是戚具迩!你还记得吗,两年前我结婚正是梁西蒙的颜值巅峰期,戚具迩看他的眼神好像他是一块裹着金箔的巧克力。现在他长胖了三十斤,戚具迩看他的眼神如同看一块会行走的脂肪。”

戚具宁大笑起来:“戚具迩确实很肤浅。且肤浅得很快乐。”

梁太太笑道:“你以前也很享受这种肤浅的快乐,现在是怎么了?嘴巴上在逗弄小姑娘,眼睛却不放电,真的很敷衍。该不会是曾经沧海难为水,为伊消得人憔悴吧?”

“最怕你们这种ABC搞fion。”戚具宁笑着摇摇头,“肤浅有肤浅的好处,深刻有深刻的趣味。都试一试,才圆满嘛。”

“我一直深刻地想要得到肤浅的梁西蒙。可是真和他结婚了,也就那么回事。别说他长胖了,就算他没长胖,那张漂亮的脸蛋在到手后就开始一天比一天更平庸了。”梁太太伸出食指,在空中划出一条曲线,“其实有趣的灵魂也一样,相处久了照样会变得淡而无味。这一世很长很长的,迟早会出现更吸睛的脸蛋,更别致的灵魂。最后能陪着你长长久久且不让你厌烦的,只有你自己。”

她说:“所以,对自己好一点吧,具宁。”

戚具宁抚掌大笑:“精彩。精彩。这么振聋发聩的真理你一定要原封不动地对危从安讲一遍。”

梁太太笑道:“他?他比我们聪明得多,也理智得多,我才不去他面前卖斧呢。”

戚具宁笑而不语,从口袋里摸出一个扁盒,单手滑开盒盖,往嘴里丢了一颗白色糖丸;见梁太太目不错睛地看着他,便笑着递过去:“薄荷糖。吃不吃?”

梁太太摇了摇头:“我记得蒋uncle好像也有这么一个糖盒子。”

“是啊。很像吧。”戚具宁翘起腿来,在膝上轻轻敲打着那个糖盒,“通过他的习惯,预测他的手段,也不失为一个好方法。”

梁太太笑道:“你预测他,他也预测你,看谁出手更快更准。”

戚具宁笑笑:“那就拭目以待。”

中午十二点,贺美娜从案牍劳形中抽身出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稍作休息。

将饭盒放进微波炉,她正准备给危从安发条信息问他吃了没有,却发现Schat上尚诗韵发过来一张某财经自媒体账号的评论区截图和一段视频。

其实在贺美娜请求蒋毅转让9062N87专利权未果后没有多久,“小爱说财经”的万象相关视频并记录下来为乐……他曾经当众叫一个小美人儿跪下来给他擦鞋。小美人儿也真给他擦了。”

因为没有任何证据,这一爆料当时没有引起多大的反响,只有零星几个恶臭回复。

“情趣吧。”

“正常。我要是他,叫十个女大生来给我舔全身。”

五分钟后,网络游侠出手了。

“楼上的恶臭发言已经截图发给你的关注和粉丝啦。不谢。”

那条评论立刻被删掉,发出恶臭评论的账号也注销了,只留下了“情趣吧”三个字。

四个月后,也就是今天早上,那个爆料账号回来了,在自己的原评论下回复:“不是情趣。是来求他一件事。”

这条评论带了一张监控截图。截图虽然不甚清晰,但点进这个爆料账号的主页,有且只有一段翻录的监控视频,清清楚楚录下一位白衣黑裙的年青女性,先是鞠躬,然后低头半蹲在西装革履的蒋毅面前,给他擦鞋的全过程。

万象董事长凉薄的,张狂的,不屑的嘴脸在亨安最新式高清监控镜头下一览无余。

这就有趣啦。

“这是哪里。”

“万象。”

“这女的是谁?真给他擦鞋,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是的。”

“求他什么事?办了吗?”

“没有。”

“有别的视角没有。”

“当然有,很多。但是不能给你看。”

爆料账号很有耐心地一一回复,又好像什么都没回复。这条视频的播放量一过万,爆料账号干脆利落地注销了,仿佛一枚小小的炮仗,嘭地一声之后归于沉寂,但迸发的火星已经四散开来。

有钱人发神经病的视频天天都有,不乏比这更恶心,更荒诞的言行,但是在工作日有这么个机会骂一骂有钱人解压,谁同你客气。

“明明也是苦出身……一朝发达有了两个臭钱就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

“真当互联网没记忆?当初恶意做空凌霄建设害得股民倾家荡产,结果呢?自罚三杯……”

“所以啊,能爆出来的,都是人家无所谓你知不知道的……撼动不了分毫……不能给你看的才可怕……”

捎带着连蒋毅一直爱护有加,在外界看来两人关系如父如子的戚具宁也被骂了两句。

“……什么样的师父教出什么样的徒弟……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自从戚黛去世,集团规模是越做越大,但从上到下都烂透了……”

“有钱人都这样……我有个同学家里是做xx生意的……见怪不怪。”

“见怪不怪就对么?”

“不对又能怎样?给你个机会当财阀——的狗,你照样会屁颠屁颠地跑过去摇尾巴。”

一片对资本家的讨伐声中,有那么零星几个“不知全貌不予置评”的理中客,也不乏一些浑水摸鱼的人在里面兴风作浪;更有一向爱指点社稷的社达大V剑走偏锋,批评没露正脸的女性也有问题:“想要什么就凭自己一双手去挣去搏,偏要找有钱人走捷径。自轻自贱,一点骨气都没有,被玩弄也是活该。”

马上有粉丝愤怒起来:“早觉得你屁股歪,现在装都不装了。这个恶臭的父权社会恣肆玩弄女性还有理了?取关拉黑!”

一旦上升到性别层面,就吵得更厉害了。互联网天天有人燎火头,有些烧得猛,有些灭得快,有些半明半暗。别看相关贴文要么风花雪月如“今年格陵还会下初雪吗”,要么腥风血雨如“格陵电视台年度颁奖典礼最终入围名单公布”,以及一看就是买的“甜蜜补给新推出国风糖果”这种词条上。说起来谁又不是在自己的茧房当中声嘶力竭?各家粉丝在“格陵电视台年度颁奖典礼最终入围名单公布”的词条上网只看时尚资讯的尚诗韵之所以会看到蒋毅相关,还是她关注的一位穿搭博主转发了某营销号重新发出来的视频并说了句视频里面年青女性穿的黑色洒金窄裙好像是青于蓝的早期风格——马上被粉丝提醒:“姐姐,是切错小号了吗?这种流量不要蹭。何况还提到了第三方。”

穿搭博主立刻删掉转发。

尚诗韵虽然早就听说过此事,但也是头一回看到这段视频——信息时代,天上地下,室内室外,包括手机前后摄像头,处处都是眼睛。你掩上这一只,那一只睁开;丑闻一时盖住,真相迟早揭穿。她看完视频后退出去看了看大盘,又回头来看其他讨论。贴文轧,还有人在猜那只有一条纤细背影的年青女性到底是谁。前因后果已经出来数个版本,有往上流猜的,有往下流猜的,也有很多人只是在借机宣泄情绪。尚诗韵翻遍网络,不知道是戚具宁驭下有道,严禁万象员工透露任何线索,还是危从安在暗中保护,打点好了一切,一个接近的真相都没有看到。

此等趣闻当然要和当事人分享。但当事人无动于衷?尚诗韵索性一个电话打过去,直截了当地发问:“我发给你的截图和视频看到没有。”

“看到了。”电话那头传来筷勺磕碰的声音,“我正想找你。不过现在没空。等会儿打给你。”

说完贺美娜就把电话挂了。又挂她电话?尚诗韵握住手机,竟不自觉地擡头看了一眼,仿佛贺美娜下一秒就会端着餐盘出现在对面,平静地说:“这样可以省一点话费。”

贺美娜当然没有从天而降。二十分钟后电话响起,那头语气平和:“我想问问你,黑眼圈有什么好一点的缓解方法吗?我最近睡得不太好。”

“除了好好休息,眼膜,激光,熊猫针,都治标不治本。你要是想试试,可以约个时间去我相熟的医生那里检查一下。”

“谢谢。我先好好休息几天看看。”

“不客气。贺美娜,大家就算不是朋友,也是半个熟人吧。我重仓了万象的股票,你和前男友,现未婚夫联手对付蒋毅,就不能事先和我讲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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