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承风 “带上她,换港口。”(1/2)
第51章承风“带上她,换港口。”
所有的声音,那瞬间都转成船舱的风声,扑灭了一瞬,紧接着更加激烈地向她席卷而来。
云挽感觉心沉到无底的深渊,她记忆里的风华,湖潭明月,一刹那全部幻灭,化为乌有,就好像自始至终,都只是她的一场幻觉。
很久,她才找回自己声音:“栾琛?”
风卷入船舱,他静静注视她,薄唇轻轻抿成一线,声音微敛,听起来干涩而喑哑:“嗯。”
栾琛视线投向船舱深侧:“姑姑。”
他声音低沉,也带着些微微的森冷:“我不是说了,她不能动吗?她刚出我的别墅,您就让人把她带走了,是想置我于何地?”
袁正松表情看起来有些紧张,他解释:“哥,你误会了,我们不过是想请人来喝杯茶。”
“绑着喝茶?”栾琛眼尾锋利,溢出讥诮,“我不知道你喜欢这个礼数,下回你登家拜访,我是不是也可以效仿?”
袁姿却不慌不忙,维持着笑意,从容浅淡:“阿琛,都是自家人,大张旗鼓动肝火会伤和气。正松到底小你一些,你何必和他计较。”
栾琛不声不响垂下目光,沉默了一会,擡手拖过张椅子。
“既然如此,姑姑不如先出去。”
袁姿穿着温柔的单鞋,长裙到脚踝,她往前走了两步,裙摆款款,却不是要出去,只是走到栾琛面前:“阿琛,你出国,多少年了。”
栾琛看着她没吭声。
“从大学毕业,就出去了吧?我记得你去的是座港口城市,巴尔的摩,对吗?那里冬天会下雪,海岸线也漂亮好看。”
停顿片刻,她话锋一转:“只是国外不必国内,总是危险。你出国第二年,学校枪击案,你受了伤,那时候我和正松恰好在闽南。你把电话打回家,没人接,是我接的电话。”
云挽注意着情况,很快意识到她想做什么,微微睁大眼睛。
袁姿轻踱两步,眸光温柔又哀婉地落到他驳领上:“我虽然是栾家在外面的孩子,可我更能体味你艰辛不易。受了那么重的伤,多疼啊,家里老爷子不允许,还是不能回家。”
海风吹进船舱,将她裙摆吹皱水波纹的形状:“今年,是你回家的第一年,你想坐稳栾家,第一仗,就得打得漂亮。”
她轻指云挽:“千载难逢的机会,摆在你面前,阿琛,你不动心吗?”
栾琛鼻间吐出口气。
他面无表情:“我这么多年苦心孤诣,还没有沦落到需要靠一个女人去谋事。”
“靠不靠谁都是别人定的规矩。”袁姿温声细语打断,整理衣襟,“既要成事,借谁的势,仗谁的威,都是谋局。只要事情做成,你不在意,那些流言蜚语,自然困不住你。”
她柔柔看他一眼:“男人靠女人,女人傍男人,互惠互利罢了,只有庸人懦夫才如此在意。阿琛,往上爬这条路不易,你要是连这些都放在眼里,枷锁一定会套住你。”
袁正松大概是觉得说太过,低声提醒:“妈。”
袁姿眼珠不错:“阿琛。”
舱顶的灯泡昏暗,瓦数不高,暗幽幽地笼罩。他身体隐在半边阴影里,背靠椅背,长腿微微交叠,半晌没有声音。
栾琛眯了眯眼,良久嗯一声:“多谢姑姑提醒。”
袁姿点到即止,弯了弯唇:“我和正松先出去,你要是还有话叙,尽快。”
栾琛不吭声,染着香味的裙摆绕开一个圈,从甲板飘荡而过。
船舱里,无比安静。
月色凄清地挂在床头,也在他眼里染了抹淡淡颜色。
他起身过来,身上的绳索缠绕得很近,栾琛低眸解开:“饿吗,想吃东西吗?”
云挽红着眼圈别开眼,不说话,也不想看他眼睛。
他垂首,床头有水盆,里面装着淡水,他沾了点,将口袋方巾打湿,慢慢擦她被磨红的手腕。
栾琛说:“难以接受吗,现在。”
伤口变成淡淡粉色,他手指顿了顿,眼神落在上面:“我一会让人送饭过来,你现在可以对我有情绪,只是再有情绪,饭总还是要吃。”
她还是别过头,不吭声。清亮的泪从眼眶里滑出来。
栾琛静静道:“我们还有一点时间,你没有什么话想问我吗。”
这句话不知怎么地,陡然触到了她,云挽心里非常非常难受:“我想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什么时候是真实。
什么时候,是带有目的。
还是,自始至终,都只是利用她在导演一场戏呢。
栾琛眸光深深沉沉,大掌攥住她破损的手腕,他有几秒沉默,没有说话。云挽不知道他是不愿说,还是仍然在谋算。
他演了好久,演得好真,他是比陆承风更不简单的男人。
过了良久,栾琛说:“你觉得是什么时候。”
或许是接二连三的打击,忽如其来,云挽最初震惊,现在竟然也逐渐平静起来。她说:“是你刚回国吗。”
那时候她去酒店,给陆承风送完和江家的换地权益书,被穆丝遥身上,和她一样的蓝宝石首饰,折磨得很痛苦,独自在落地窗看雨。
转头就看到了他。
他说他刚从美国回来,问她愿不愿意赏脸,一起聚餐。
“你刚回国,就已经计划好这些了吗。”她声音温软,安安静静,“聚餐,送我回家,还有后来福利院,都是在你意料之中吗。”
然而栾琛却摇头:“没有那么久。”
她声音沙哑:“那是什么时候。”
他的目光投向地板,那里有一小片月亮递进来:“是那次去福利院,你晕倒,我送你去医院。”
她怔怔睁大眼睛:“医院,我怀孕的时候?”
他没看她,淡淡嗯。
云挽忽然想起来那一天的事,她醒过来,栾琛就已经守在床边,神情显得略微古怪。
那时候她只是单纯以为,他是误会她没结婚就怀孕,有些难以接受,因此没有多想。再加上那段时间,她基本都在想着陆承风的事,更加对老同学的情绪接受无能。
她怎么也不会想到,那个时候,他已经筹谋好了一切打算。
栾琛说:“你知不知道我们做生意的,最要紧的其实是借力打力?”
他转过头,她神情带着丝丝哀婉,几乎让人不忍看。
栾琛抿唇:“我知道,如果我现在对你说,我确实喜欢你,你大概并不会信,或许更会觉得恶心。可是,挽挽,那时候知道你怀孕,我确实产生过想不顾一切把你抢到身边的念头。我不知道这个念头怎么来,也不知道要是真这么做了,后续该怎么应对,如何收场。”
“可我就是这样想了。我从前也没有喜欢过别人,这是喜欢吗,我很茫然,可如果不是,我为什么会感觉到痛苦。”
“这种痛苦,在后来海陵岛江家满月宴,我知道你是他妻子后,更增加了一部分,反复折磨我。”
“我和他,我很早就知道袁姿做过什么,这在栾家已经不是秘密。当年她想认祖归宗,是将管家留下的一部分资产,作为投名状,才终于得到我家里认可。”
“他呢。他恨袁姿多年,当然也更知道她究竟什么身世,和闽南各大家族是什么关系……他认得我,我们彼此都认得,我那时候就明白,你是谁的妻子不好呢,偏偏是他的,我若想得到你,除非真的和他不死不休。”
云挽死死咬唇,几乎屏住呼吸,有一刹那,所有忽略的细节在脑海中烟花似的炸开。
她悲伤看着栾琛,仿佛并不认得他。
想起那晚酒店的事,忽然就明白,为什么明明陆承风并不是暴躁易怒的性格,甚至在商场上常带笑面。
却会在海陵岛的酒店,第一次见栾琛时,那样大动肝火。
为什么后来会声声质问她。
会警告,会声音喑哑地对她说:“你不能背叛我。”
她心里突然像是缺了个洞,船舱外的风倒灌进来,她瑟瑟发抖。
云挽忍不住卷紧被子,声音低哑问他:“所以你明明知道,你什么都知道,你知道他一定会误会,误会我们的关系,你却还是要那么做!”
其实不止,她心里阵阵发冷,陆承风从小到大,身边全部是阴谋阳谋,算计和背叛。
他误会她和栾琛有暧昧,已经算还好,他更有可能,是会觉得,她是栾琛的人。
派到他身边,窥伺他也监视他。
毕竟她的到来那么突然,他们结婚,也是她先主动向前迈了一步。
云挽心痛得要裂开,泪痕爬了满颊:“我甚至还为你说过好话,从大学到现在,你没有对我不好过,我才满心信你。”她突然笑出来,“我是不是太蠢了,你也会笑话我很蠢是吗。”
栾琛闭了闭眼:“那次被撞上,并非我所愿。只是我想,既然他或许误会,不如借力打力。他要是信你,你们当然不会受影响,他要是不信,慢慢地,你最后也会到我身边。”
他确实是个很可怕的人,那时候陆承风站在台阶上,千钧一发,不过一瞬间,他却能转瞬想好后面一系列应对之策。
她其实由衷感佩。
只是,猎物变成了她,她只觉得浑身发冷罢了。
云挽笑着掉泪,摇了摇头,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是叹她的愚笨,还是叹他的高明。最后什么都没说。
栾琛却低声问她:“那次回去,是不是受罪了。”
“重要吗。”她说,“不都在栾先生算计之内。”
他神情一瞬间变得冷冽,又仿佛变得痛苦:“我曾经以为,你不会再叫我栾先生。”
云挽轻轻说:“是,那是因为从前我不知道这些事,我和他的婚姻关系,不算顺利,可你对我却很好,在我还不知道你的心思时,你就对我很好。”
“我把你当同学,当朋友,我以为他是因为我的缘故迁怒你,很多次都帮你辩解,帮你说话。”
她默了默:“慈善晚宴,你说你受了伤,那次你走后,我偷偷进去找他,问他可不可以不要再针对你,现在想来,是我太傻。”
“可是我接近你也并不全是为了利用!”栾琛低吼。
他也确确实实感受到一阵疼痛,顺着脚踝,沿着脊背,激烈迅猛地烙印进心口,他喉结滚了滚,胸腔起伏,连脊骨都情不自禁颤抖。
栾琛眸色泛着异样的猩红:“是,我喜欢你,我也很早就知道你喜欢他。可是挽挽,我有私心,但早在那之前,我的私心里面,就已经装着你。”
“你知道我听到你嫁人,我有多么难过?我本来不想这样,谁愿意呢……袁姿说到底也是上一辈的恩怨了,和栾家本身联系也不紧密。抛却这一层关系,今后他想要在闽南做生意,少不得和栾家打照面,生意人和气生财,他比我更知道不要撕破脸。”
“可是我后来才发现,我办不到,我还是想把你抢过来。他对你也不好,你自己也清楚,你会喜欢他,那为什么偏偏不可以嫁给我?”
云挽也急促喘息着吼:“所以你就干脆联合袁正松,一起毁他?你明明都知道袁姿对他妈妈做的事,你还是要用这点去刺激他。”
“我是生意人,他有弱点,我不抓住加以利用,我还能做生意吗?”他眉眼隐隐有些狰狞,“你现在抨击我,谴责我,无非是你爱他不爱我!”
“挽挽,扪心自问,倘若你爱的是我,我今天做这一切,你恐怕只会觉得我厉害无比,不费一兵一卒,就能将所求之物收入囊中。”
云挽吓得脸色苍白:“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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