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37章:强取豪夺 磨去她的一身反骨……(2/2)
季桓没有心,也没有情。此等无情无义之人,却妄想将她也变得无情无义……看着身上那斑驳的痕迹,恶寒与厌恶之感顿时猛冲心头。
有那么一瞬间,她似乎怀疑,当年在并州救她的人真的是季桓吗?
他这样的人,从来都是自私自利,枉顾他人生死,哪里会大发慈悲的去救一个与他素昧平生之人?
正当辛宜愣神间,忽地听到窗外响起若有若无的孩童嬉闹声。
阿澈!
瞳孔骤然紧缩,辛宜顾不得脑海中烦乱的思绪,径自下床朝门外跑去。
阿澈,阿澈!
辛宜在心底念叨着,她不知道季桓那疯子是否真将阿澈带来了。
如今安郎已然出了事,阿澈不能再有事了,不然她真的不知道往后该怎么活下去。
心中的牵挂与担忧胜过一切,辛宜本做出了要用力推门的打算,却不想门竟从外被打开了。
青玉和一种侍女端着梳洗用具过来,忽地撞见辛宜,若非她躲避及时,那一盆温水径直都洒到辛宜身上。
心惊肉跳间,青玉仓惶看向辛宜担忧道:
“夫人您还好吗?怎生这般急促?”
“方才可有孩童在外?”辛宜的视线直愣愣地看向外面,问道。
“孩童……?夫人说笑了,大人未有孩子,哪来的孩童?”青玉道。
辛宜这才看向青玉,默默看了她一瞬儿,又转过脸,努力探向垂花门处。
“阿澈!”孩童的嬉闹声仿佛又在耳边响起,辛宜再也顾不得青玉他们,提着裙摆走下抱厦,直奔垂花门而去。
“夫人,您还未梳洗,这般形容缭乱衣衫不整跑出去,实在不合规矩?”
眼前人影一晃而过,青玉急忙放下银盆,朝着辛宜追去。
大人今早心情尚佳时曾吩咐过,若夫人想要出来,她们必须寸步不离。且夫人的一举一动,事后都要报与大人。
有了上回的前车之鉴,她们也怕辛宜又跑出去做傻事。大人说过,若夫人出事,她们这些贴身侍女也会被乱棍打死。
“夫人!”
她们只见一身霜白身影如风一般匆匆而过,想追却追不上。
辛宜一口气跑出了垂花门,寻着声音跑进了一条长道,远远见两个孩童蹲在夹道的竹丛旁嬉闹。
“阿澈!”那个梳着垂髫髻的粉色小身影像极了她的阿澈,辛宜鼻尖泛酸,激动之下身影忍不住颤抖。
她愣愣地看着那抹浅粉身影,步伐却不由自主地靠近。
两月未见,不知阿澈有没有生她这个阿娘的气。她没有将她阿爹找回来,也没有保护好他们,如今他们所受的苦,也全然是因为她……
辛宜看着那背影心如刀绞。
“辛宜!”
一道熟悉的声音忽地将她惊醒,辛宜怔怔看着不远处一紫衫妇人将她心心念念的粉色身影抱起。
崔节锐眸将她上下打量一道,抱着孩子不动声色的后退,语气中的惊讶似乎在思量她是人是鬼。
辛氏已死去五年。
眼前这女子一身白衣,披头散发,面色苍白,身影单薄的似乎能被风吹走。
“你……你别过来!”
崔节见她目光涣散无神,却一个劲儿靠近她的女儿,不由得急了。
辛宜没有理会崔节的恐惧与不安,目光仍愣愣盯着那女童。
“阿澈,娘亲在这儿!”
她满心满眼盯着那孩子,朝着那处轻唤道。
与此同时,崔节身旁的蓝衣女子忽地闪到她面前,迅速朝着辛宜撒了一团白色粉末,辛宜急忙擡袖挡住挡住眼睛口鼻。
硝粉的气味刺鼻难奈,呛得辛宜直咳嗽,但余光依旧紧紧打量着崔节怀中抱着的孩子。
直到那女童转过脸来,辛宜急切又希冀的心才彻底跌入谷底。
“不是阿澈……”她怔怔念道,不知是不是松了一口气,面上又哭又笑的,当即决定转身就走。
但那蓝衣女子似乎并不打算就此罢休,她跟着辛宜,又朝她周身撒了一些硝粉,擡头看着乌云密布的天,长眉紧蹙。
“阿姊莫怕,这硝石散能驱邪,再撒一些,便是再厉害的鬼魂也会魂飞魄散。”崔苓附耳小声道。
她过去在季府的那几年也曾见过辛氏,怎么大白天的忽地见鬼了呢?
看把她阿姊吓成什么样了。
还有芊儿,撞到不干净的东西可不是什么好事,万一丢了魂该如何。
自天下平定后,冀州崔氏族中有一部分子弟南下前往会稽郡,与会稽的山阴崔氏汇合,共同祭拜安葬在会稽的崔氏先祖。
她父亲去了会稽后便不打算返回冀州。崔节无奈,每年只能与夫君季珺大老远南下会稽去拜见父母。
返程时,她的族妹崔苓非要跟着她北上,说要去洛阳看看。
听闻季桓在会稽北部的吴郡,季珺当即决定去吴郡拜谒兄长季桓。
昨夜他们一家子刚至季桓的府邸上,哪曾想一大早就见鬼了呢。
崔节看着那黑发白衣的身影,心底复杂,将孩子交给嬷嬷,慌慌忙忙也随着崔苓撒着白粉。
“辛宜,你早去早超生,从前我有些对不住你,今后我会给你多烧纸钱。”
“你且安心去吧。”
“阿弥陀佛,你可千万别再出现在我面前……”
两人跟在辛宜身后,一路洒着白粉,似乎想将她“送走”。
哪知此时,那道白衣身影忽地顿住,崔节和崔苓猛地吓了一跳,急忙后退好几步。
灼痛感烧上皮肤,辛宜擡起手,凑近闻着身上刺鼻气味,一时眉头紧蹙。
“洒够了吗?”只听得凉凉的声音蹿入耳畔,崔节和崔苓登时吓得毛骨悚然。
情急间更慌乱了,不停冲辛宜洒着硝粉。
辛宜漠然看着二人,扬手的刹那间,霜白广袖在空中划过一道迅速的弧度。
崔节顿时被这力道带得撤过脸去,不可置信得捂着脸看着辛宜,泛着泪光的眼眸中惊怒与惧怕急剧交加。
“你……你敢打我?”
这力道太过真实,叫崔节好生一痛,实打实的肉痛感,哪里是鬼魂该有的力道?
辛宜擡手的同时,领口忽地敞开,崔节眼尖得扫过那瓷白肌肤上的一片红痕……
“辛宜……辛宜还活着……”崔节脸色蓦地煞白,眼睛一翻,顿时昏死过去。
“阿姊!”一旁的崔苓急忙扶住崔节,古怪地看向辛宜,眼底含着隐隐的怒气。
辛宜并未在意,穿过回廊,转身正准备往前走,迎面碰上匆匆赶来的青玉的等人。
“夫人,您怎么跑到这来了?”
靠近闻到她身上浓郁的硝粉味,连着乌黑的发丝上也浮上一层层白色粉末,青玉急得都快哭了,赶忙道:
“夫人,硝粉会腐烂皮肤,您怎么这般想不开!”
“若您出了事,奴婢们会被乱棍打死的。”
“夫人赶快回去沐浴吧,女儿家哪有不爱惜自己的身子的!”
辛宜什么也没说,闻着身上刺鼻的气味,只觉得手上的酸麻感愈发明显。
从前她在清河受尽冷眼,没有季桓的宠爱,季府的下人都敢给她脸色看。
崔节又是笑面虎,处处排挤针对她。那时她只得忍气吞声,装作什么都为发生的模样同她妯娌和睦。
可如今不同了,她恨季桓,自然没必要再为了季桓会如何看待她而去忍受崔节。
今日她本不想与崔节交缠,可那硝粉一股脑都扑她身上,甚至她最后要走,崔节与那蓝衣女子仍不肯罢休。
季桓是说过要她忘掉过去,斩断与安郎和阿澈的联系,要她全心全意侍奉他这位所谓的夫主。
可又未说旁人?
崔节步步紧逼,她亦不会再处处忍让,令自己心堵。
……
季桓回到府邸,听罢云霁禀报的事,忍不住挑眉细思,只是不知想到何处,脸色忽地阴沉下来,冷声问道:
“她追到外院是为了看季芊?”
季芊是他族弟季珺的女儿,算算年纪,如今也有三岁了,倒是与那日在官署中见到的眉眼酷似辛氏的女童年岁相似……
眉心迅速聚拢一丝郁气,季桓眯了眯凤眸。方撤了她的禁令,转头就惹出一堆幺蛾子。
最重要的是,辛氏得寸进尺,竟然还想着那个孽种。
看来,他还是需要再敲打她一番。
“二夫人自今早昏死过去,便一直未醒,二公子寸步不离……”
“莫管她。”
只见男人不耐烦地掸了掸手,示意她退下。云霁便也再未说什么。
……
辛宜沐浴后,草草挽了发髻,端坐在窗前看着桌案上放置的书册。
见是一些话本,辛宜试图翻看一二。
可越看下去,她的眉心拢得越紧。
这些话本讲得无非是妻子琵琶别抱,丈夫处死奸夫后依旧肯接纳妻子的故事。
全文歌颂了丈夫多么多么心胸宽广,就算妻子失节也能容得下,这是何等的气魄与雅量!
心中郁闷得紧,辛宜撇了撇嘴,一怒之下将那话本扔了出去。
随着哐当一声话本落地的动作,男人乌黑的皂靴忽地顿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