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 33 章 吃醋（1/2）
第33章第33章吃醋
众所周知,满人姑奶奶都是要打三个耳洞的，汉人倒是不必，佟采薇出身汉军旗,倒也没有打三排耳洞,她只有一个,女扮男装的时候为了遮掩耳洞,她点了两颗痣上去。
两颗对称的痣也算是“佟国维”的标志。
但是博果尔刚刚借着揽肩膀的姿势仔细打量了一下佟国维，他耳朵上干净光滑，根本没有痣。
那根本不是什么佟国维,而是佟采薇。
博果尔说不清自己的心里是失望多一些,还是失落多一些。
他想到了在额娘宫里见到的佟采薇,她什么话也没有和自己说,装作不认识的样子——他知道这样对两个人来说更好,但是……但是她怎么就笃定了,自己会和她相认？是怕自己和她认识,会给她添麻烦吗？
在怀疑“佟国维”不是佟国维之前，他没有对她产生过任何非分之想，虽然他也知道这世上有人有龙阳之好,但是他可没有。
包括到现在，他自觉也是没有非分之想的，但就是对于佟采薇的这个避嫌的行为,感觉有些失落。
他兴趣寥寥。
来的时候兴致勃勃，来了以后却一声不吭。
顺治看了他好几眼,觉得有些奇怪。
佟国维和佟图赖本就敏感，一看感觉要坏事，连忙互相使眼色。
佟图赖哎哟一声，成功把顺治的目光吸引到了自己的腿上。
而佟国维,他拉着博果尔，试图和他唠一唠家常。
但他和博果尔，真的不熟，想了想，他只能找了点男人之间的普通话题：“我前儿得了一本孤本好书，你要不要看？”
佟国维本来想着博果尔这个年纪正是读书的时候，聊一聊书是对的。
但博果尔满脸的幽怨。
他根本不爱看书。
打小博果尔就立志要当个巴图鲁，看书？不被娜木钟逼着，他连三百千都不会去读。
但他不能在这个时候反驳佟国维，只能道：“是吗？既然是孤本，你好好珍藏就是了。”
他们两个说话相当客气，一点也不像是能叙旧的关系。
顺治的目光落在佟图赖的腿上，也在和佟图赖说话，心里却觉得疑惑起来。
但他没有声张，面上没有反应，把佟家的几个人挨个问候了一遍，最后带着一兜的问候打道回府。
路上，马车里，他不动声色，问起博果尔是怎么和佟国维认识的。
博果尔犹豫了一下，觉得自己不能说假话，毕竟顺治要是想查点东西出来，是很容易的。
他想着，顺治没有和女扮男装的佟采薇相处过，自然猜不到和他认识的是佟采薇，于是，他便说了真话。
“我和佟……国维是在茶楼认识的。”
旗人有个爱好，爱喝茶、逛茶楼，不论是年纪大点的，还是像博果尔这种十来岁的年轻子弟，都是茶楼的常客，有时候还要拎只鸟，不拘是鹦鹉还是别的什么鸟，都是身份的象征。
博果尔不拎鸟，但他也爱去茶楼，了解时事，看看民间有没有什么话本子，说书人有没有什么新鲜事。
他也不喜欢坐在包间里，就爱挤在人群，有一回和佟采薇坐了邻座，两个人就着话本讨论了一阵子，发觉彼此之间聊天很默契舒坦，过后两个人偶尔碰见，也会聊上几句。
顺治听完，若有所思地瞥了他一眼，没看出来他一个只会耍棒槌的武人和佟国维一个明显一心只有书的人会有什么共同语言。
只是他也没揭穿，而是在心里琢磨了一阵。
这琢磨着琢磨着，就回到了宫里。
他先把手头的事情处理了一下，再去找了佟采薇。
正好佟采薇有事找他：“阿吉格求到了我头上，这事儿我也拿不准该怎么办，您看……？”
她说的是内务府置办公主下嫁礼仪的事情。
顺治略微沉吟：“公主下嫁有制可循，按之前阿图和雅图姐姐出嫁的礼就行了。”
阿图和雅图是孝庄太后的女儿，分别在崇德六年和八年出嫁，阿图在顺治五年二嫁，雅图则是嫁给了吴克善的儿子，也就是孝庄太后的亲侄子。
佟采薇瞥他一眼，小声说：“那会儿还没入关呢！”
没入关的时候忙着打仗，又是嫁到蒙古，说实话，和嫁给汉人的礼制是不一样的，那会儿的陪嫁都是牛羊皮毛，但入关以后么……当然是要入乡随俗的。
顺治不知不觉地也和她一样小声起来：“汉人嫁娶是什么样的？”
佟采薇就说：“问名纳吉，六礼都不能少，嫁妆和聘礼也是有来有往，还有洞房花烛呢。”
只是吴应熊远在川渝，这礼么，自然也就没法儿走得那么全了。
顺治摇头：“宫里倒还真没正儿八经操办过这个，还得问礼部。”
“好在还有一年呢。”佟采薇比划了一下，“您多瞧上两眼就是了。”
实话说，顺治还真没那个功夫认真盯着内务府操办，他顶多是等内务府的流程定下来看上一眼，觉得没什么差错就行了。
眼瞧着佟采薇一脸期盼地看着他，顺治撚了撚手指：“你倒是关心她。”
佟采薇就故意道：“人家额娘带着那么一套贵重的点翠头面来求我办事，我哪敢不尽心？”
顺治问：“那头面你收了吗？收了贿赂好歹也要戴出来给人瞧瞧！”
“这不是办不成事儿，不敢收吗！”
顺治忽然笑了，喊吴良辅：“听见没有，去朕的私库里找套点翠头面给你佟主子送过来。”
吴良辅：“喳。”
他再回头，瞧见佟采薇不好意思的神色。
她搅着手指头：“那多让您破费啊。”
“我这是在贿赂你。”
佟采薇就放松下来了：“那您有什么事儿让我办？先说好了，我要是办不成功，这头面我可不退的，前一回没收我回来心疼到半夜，这回再不收，我估摸着我要三天睡不着了。”
她一副心疼的样子，逗得顺治哈哈大笑。
笑完，他才说：“也不是什么难事儿，你跟我聊聊，你在家的时候平常都做些什么？”
“这算什么事儿？”
佟采薇掐着手指头给他数，看书、女红、偶尔耍一耍她阿玛的武器、经常泡在厨房里琢磨吃的，偶尔也出去玩儿。
顺治抓住了重点：“抚顺好玩么？那边汉人不少吧？路上能碰见女子出行？”
佟采薇迟疑：“您要听真话吗？”
顺治点头。
佟采薇就老实说了：“其实不太好玩。”
清代的抚顺可没有现代的繁华，最早的时候抚顺是归明朝的，后来努尔哈赤伐明，第一座攻打的城市就是抚顺，当时的守将李永芳开城投降，努尔哈赤带着满人占领抚顺，抚顺可以说得上是清军事业的发源地。
但好景不长，努尔哈赤忙着四处征战，也不想让明朝继续回防抚顺，一把火把抚顺城烧了个干净。
过后很多年，抚顺都没怎么重建过。
后来满汉聚居，好歹给抚顺带了一点儿活人气。
前头这些话佟采薇是不能说出口的，毕竟那是顺治的祖宗，就算做错了，那也不是佟采薇能当着人的面说的。
她只说：“抚顺汉人多一些，只是两边隔阂很深，少有来往，要是想从他们手里买东西，说不得有时候还要扮成汉人。”
别说这个时候的汉人了，佟采薇一个几百年以后的汉人回想起这会儿满清干的事都想唾两口。
顺治微微叹息，却没说话。
他沉默了一会儿，才又问：“你常出去玩？”
佟采薇瞧他一眼：“是啊。”
她之前就和顺治说过，她经常因为跑出去玩被觉罗氏叨叨，这会儿要是说没有经常出去，他难免会觉得自己撒谎。
顺治终于问到重点了。
他自觉不经意：“扮成你弟弟？”
佟采薇一下子就警惕起来了。
她今天才看见博果尔，顺治就来问她是不是经常扮成佟国维出去，很难不让她联想到什么。
她也不知道顺治有没有去查过。
犹豫了一下，她决定实话实说：“确实扮过一阵子。”
顺治一下子就明白了。
也不知怎么的，他觉得心里不大得劲儿，博果尔今天的心不在焉他都看在眼里，本来还以为他只是心里有事，惦记着差事，谁知道是惦记着小嫂子？
他藏不住心事，脸上表现得很明显。
佟采薇装作不知：“您怎么了？忽然问起这个？”
顺治噎了一会儿，根本藏不住事，手腕里的佛珠被他甩得梆梆响：“我今儿去你家了。”
佟采薇：“啊？”
不至于吧？为了查她和博果尔认不认识，是自己亲自去查的？
佟采薇眼睛都瞪大了。
顺治看她不像心虚的模样，大约也猜到了她和博果尔没什么事，但扛不住心里的那股酸意，哼道：“我想着你惦记家里，便替你去瞧瞧，你阿玛腿上不大好，我派了太医去看着了，你额娘倒是中气足，只是不像你说的像是霸王虎……”
佟采薇害一声：“您在场，额娘哪敢当老虎啊！”
顺治就说：“他们说了，叫你放心，家里没什么事情。”
再多的事他们也不会当着顺治的面说。
佟采薇心里酸酸的。
她和佟图赖、觉罗氏是半路的家人，原来的佟采薇一场高烧没了命才换成了她，然而这么多年的相处之下，她早就把他们都当成了家人。
以往总是黏着人，如今冷不丁进了宫，一下子见不到了，才知道心里想得慌，想得慌，相见也难，只能托人带上两句话。
佟家那几个又都是报喜不报忧的性子，连佟图赖旧疾犯了也不告诉她，还是顺治过去瞧见了她才知道。
看见她眉眼耷拉下来了，顺治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心里那点儿醋意立刻就飞走了，马上哄她。
等哄完，他就把博果尔给忘在脑后了。
佟采薇这才松了口气。
她和博果尔清清白白，但扛不住顺治可能会想点什么，能没有麻烦就是最好的。
她本来还要说阿吉格的事情，谁知顺治摆摆手：“你要是不放心，就帮她盯着内务府吧！”
佟采薇倒是愣了一下。
如今皇后不管事情，她插手内务府会不会被说僭越？
她迟疑了一下，倒也不是不想要，就是怕又引起孝庄太后的警惕。
顺治大约也想到了：“只管阿吉格的事情罢了，不碍事的，我去和皇额娘说。”
这下没了后顾之忧，佟采薇一口答应了。
*
顺治去找了孝庄太后，先没提佟采薇，而是提起了博果尔：“他今年十二了，好歹是个王爷，福晋的事情也该提上议程了，再走走流程，一年的时间也差不多，皇额娘有没有什么人选？”
布木布泰起先没吭声。
上一回她和皇帝的交锋她落败了，心里正别扭，这会儿皇帝主动来说话，她倒也受用，只是存心想晾他一会儿，便微闭着眼，装作思考。
好一会儿，她才提出：“阿云吧？她今年也十三了，是个懂事的孩子，博果尔到底还是有些孩子气，有个人管着他正好。”
博尔济吉特·阿云是孝庄太后的侄女。
吴克善有好几个兄弟，蒙古人娶的福晋、侧福晋很多，生的孩子自然也多，所以孝庄有好几个侄女，只是有些亲近，有些不大亲近，阿云就属于不大亲近的那种。
不亲近，但也出身科尔沁蒙古。
顺治一时之间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的皇额娘真是执着。
他不说话，布木布泰却开了口：“光靠着阿吉格联姻可没法把吴三桂彻底笼络在手里，他顶多敲敲边鼓，震慑震慑李定国，真要实打实地打仗，只能靠着满人和蒙古。”
顺治当然明白她的意思。
“你不乐意让布木巴管着后宫，总要再安抚一下蒙古各部的心。”她道，“博果尔再怎么样也是你的亲弟弟，总不能让他娶个满军旗的福晋，到时候去各个府里头交际，她总要矮人一头也不合适。”
顺治只好无奈同意了。
同意以后，他才提起佟采薇：“阿吉格托到了她头上，我就让她盯着这事儿了。”
布木布泰认真盯着他看了两眼，思考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在多尔衮和朝臣之中游走，最知道的一件事就是凡事不能先让步，一但退了一步，等在后头的就是一退再退。
她在想，她这个好儿子是不是想让佟采薇管后宫？
可佟采薇只是汉军旗，甭说是汉军旗了，就算是满军旗，要管着后宫身份也不够。
她要反驳的，可一擡头看见顺治的脸色就知道，要是她把这事儿驳了，他就敢给博果尔换个福晋。
左右只是给公主备嫁妆，还是人家求到头上的，布木布泰也只能睁只眼闭只眼了。
*
佟采薇第一次正儿八经接触内务府。
顺治也不知道是哄她还是真的，还当着她的面给她写了一张小圣旨，让她拿着这张圣旨去内务府。
既然是圣旨，内务府的人就都得出来听旨意。
佟采薇第一次见到了索尼，一个精神矍铄的老头，瘦高瘦高的。
顺治说他公私分明，他接过佟采薇手里那张近乎于玩笑的圣旨的时候都没有笑，仍旧是一副严肃的表情，紧跟着就把公主出嫁的流程拿上来了。
佟采薇没进过皇家，更不知道嫁公主是什么流程，她要了单子仔细查看了一遍，有不懂的就找了个人问。
索尼倒是擡头看了她一眼。
他原以为坐着的这位只是过来走个过场，彰显皇帝对自己的宠爱的。
毕竟办这些事内务府就能弄明白，上头这些主子懂什么？无非就是扫一眼罢了。
佟采薇不语，只是把嫁妆单子翻了一遍，问：“这里头所有的东西是要现买呢还是从库房里搬的？”
索尼没管这事儿，他叫了负责这事儿的管事出来回话。
“回格格，嫁妆单子里比如金银首饰这样的东西，大半都是从国库里出的，也有一部分是皇上的私库，还有各位娘娘们的添妆，极小的一部分是去外头采购的，而其余的布匹之类的则完全相反。”
佟采薇倒是能理解，金银首饰大多就长那个样子，有时候可能短期内更新换代的没那么快，但布料不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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