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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第 41 章 笼中鸟(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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朴氏从刚刚苏茉儿来的时候就时刻注意着她的脸色,这会儿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春絮!叫人去给你主子请太医!”

春絮脸色一变,撒腿就往外跑,在门口碰上小良子,话都来不及说完整,只说完请太医三个字,小良子就奔出去了,一溜烟就跑没了影。

他手底下分明已经有了小太监,也是个正儿八经的领头人了,这会儿脑子里根本想不到叫人去喊,自己闷头就跑了,满脑子都是——格格出事了。

*

佟格格出事了。

太医院眼见着景仁宫的领事太监顶着红帽子匆忙跑进太医院,满头大汗,跟后头有鬼追似的,进门二话不说就拉着一个太医要走。

等他们值班的太医反应过来的时候,小良子都领着人快出院门了。

宫里的太医是不能单人值医的,往往都是两个两个作伴,以防有什么串联或者勾结,这会儿小良子全忘了,只顾着拉着人跑,连药箱都给忘记了。

和他拉走的那个太医一起值班的赶忙自己追了上去,还顺带着把同僚的药箱也拎上了。

没办法,不急不行,小良子往太医院一跑,人家就把他认出来了,知道他是景仁宫的,他这样着急,太医们也怕是景仁宫的主子出了问题。

不到一刻钟,两个太医就被拉回了景仁宫。

这会儿佟采薇已经躺下了。

她肚子有点疼,像是里头有人在捶她的肚子一样,她根本坐不住,只能躺下。

两个太医轮流把脉,神色都挺凝重。

在场的人都屏息,一动也不敢动,生怕这位主子出什么问题。

再过了一刻钟,皇后和皇上也来了。

布木巴是自己想来看看的,她还记得这个和自己骑过马的女人,宫里的嬷嬷其实劝她不要来掺和这里的事情,怕佟采薇的孩子出了什么问题赖到皇后身上,但皇后觉得自己行得直坐得正,不怕别人议论什么,更何况她知道,佟采薇不是这样的人。

而顺治,他是听了吴良辅的禀告以后跑来的。

那会儿他和孝庄太后正在据理力争,吵得沸反盈天,吴良辅一进来,他们两个就都哑火了。

佟格格出事了。

顺治不想让太后知道自己对佟采薇很关注,这对于她来说会很不利。

但孝庄太后已经不想和他再争吵了,她觉得自己吵不过,也没有办法扭转自己这个儿子的想法,他太倔了,倔强得像头牦牛,就算她使足了力气也没有办法推得动他,他想废后的心思也根本不会因为她而动摇。

吴良辅来禀报佟采薇的事情成了一个很好的借口,她疲惫地摆摆手,让顺治赶紧走。

出慈宁宫的时候顺治步伐还是不紧不慢的,等出了慈宁宫的宫门,他连轿辇也没坐,擡着长腿就往景仁宫跑,后头的仪仗队都没跟得上。

一进景仁宫,满宫的人都跪了。

顺治看也没看,紧盯着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的佟采薇,问太医:“什么情况?”

同时,他心里隐隐有一个想法,路上吴良辅说苏茉儿带着奶嬷嬷来了景仁宫,他那会忙着和太后对线争吵,没有听清,也没有反应过来,现在佟采薇出了事情,必定是这个奶嬷嬷的缘故。

果不其然,太医把完脉,道:“格格这是受惊了。”

受到了惊吓,加上白天的时候去等着董鄂侧福晋生产,没能好好吃东西,回来以后,因为董鄂侧福晋生产难受,佟采薇也跟着心不在焉的,只吃了一点点东西就不肯再吃了,导致肠胃有些不舒服,两样原因相加,才导致了她的肚子疼。

既有肠胃疼,也有心口疼。

顺治大发雷霆:“你们是怎么照顾的!格格不吃饭不知道劝一劝?!”

他本来就怒气极盛,这会儿更是借势发泄,十分的不满。

其他人能说什么?什么也不敢说,低着头不敢吭声。

倒是布木巴开了口:“出了事情,拿这些奴才们生气算什么?他们能知道个什么?”

她的语气里颇为不屑,很看不上顺治因为自己生气,在那儿指责旁人。

她不开口还好,一开口,顺治就觉得自己脑仁儿都在疼,一看见她,他就忍不住地想起刚刚和孝庄的争吵。

他脸色很不好看,指着门外:“你来这儿干什么!给朕滚出去!”

再看见她,他只觉得自己的头要更痛了。

布木巴难以置信,她盯着顺治看。

见他神色不似作伪,心里也冒出了一股子气。

从嫁进来以后,她就一直在受气,宫里的议论她不放在心上,孝庄对她的施压她也含糊敷衍着,顺治对她没有任何感情她也不在乎。

可是这一会儿,顺治当着这么多的人的面儿,让她滚出去?

再不济,她也是皇后!

她是科尔沁草原上的明珠珍宝,是她阿玛捧在手心里的女儿!草原上谁敢对着她说一声重话,她阿玛都要拿着鞭子把人教训一顿。

现在他让自己滚出去?

布木巴觉得自己的人格受到了羞辱。

她紧盯着顺治愤怒的脸庞,心里的火唰唰唰地往上冒。

但佟采薇还在疼,躺在床上一直出汗,紧皱着眉嘤咛,她不好当着病人的面和人吵架,重重地哼了一声,扭头就走。

回到坤宁宫,她就叫嬷嬷给自己收拾行李、打包东西。

嬷嬷劝她:“皇上就是说两句气话,您何必要当真呢?”

回了自己的地方,布木巴终于能发火了:“他那是气话?傻子才信他那是气话!他早就想把我赶出去了!”

“这坤宁宫我呆得也够够的了!建得再金碧辉煌又怎么样?它就是个鸟笼子!黄金做的鸟笼子!我和外头那只鸟有什么区别?!”

她指着外头那只红靛颏,声音大得把鸟都吓了一跳,满笼子的乱飞,但因为笼子门关着,最终它也只是乱飞,不仅没有飞出去,还把自己的羽毛搞得乱七八糟,掉了一笼子,连里头的食罐儿、水罐儿都被打翻了,稀稀拉拉混在一起。

嬷嬷还在劝:“主子,您糊涂了,您是皇后,明媒正娶进来的皇后,谁敢把您赶出去?就是皇上也不成!”

她不敢去帮布木巴收拾行李,一心想劝她,还说:“退一万步说,太后也不会让您走,她可是您的姑姑,您受了委屈就该和太后娘娘说,让她给您主持公道。”

嬷嬷也觉得顺治做得太过分了,怎么能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让皇后滚呢?多伤人自尊啊!

她跟了布木巴这么多年,知道她一直是个骄傲的姑娘,最受不了别人的欺负侮辱。

布木巴头一次觉得无力。

她颓然地坐在地上,像是那只逃跑失败的鸟,怔怔的:“我想回草原上去。”

她头一次说话带了哭腔。

她觉得自己受不了了,不想再呆在这里了,不想再当一只只会听话的关在笼子里的鸟。

她知道自己的姑姑是太后,可那是太后,也只是姑姑,在她的眼里,自己是比不上科尔沁的,也比不上她的儿子。

来之前,她的阿玛叮嘱她要听话,叮嘱她要延续科尔沁的荣耀。

他没有叮嘱她要照顾好自己。

可布木巴做不到,她没办法勉强自己低头,没办法让自己委曲求全去哄顺治的开心。

她是个聪慧的姑娘,她知道倘若要哄一个人开心,其实很容易,尤其顺治还是个很好哄的男人。

可是,她不愿意,她倔强又固执,不愿意去迎合一个不爱也不可能爱自己的人。

她不想被剪了翅膀,当一只被豢养的鸟。

哪怕被笼子关着,她也有翅膀,也有想飞到天上的心。

但一只鸟,怎么可能打开笼子?

布木巴有时候觉得自己都要被关到变态了!

顺治救不了她,太后救不了她,谁都救不了她,她自己也不能。

她坐在冰冷的地砖上,浑身的热血都渐渐凉了下去。

*

冷,身上很冷。

佟采薇迷迷糊糊地闭着眼,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一会儿觉得自己好像在陪着小姐妹逛街,她看上了一条浅粉色的裙子,她的朋友笑嘻嘻的,超大声地说“十八岁的我对粉色嗤之以鼻,二十八岁的我立志要当最粉嫩的公主!”

三个人因为这句话笑成了一团,游窜在衣架边把粉色的裙子、裤子、外套通通都拿出来试了一遍。

一会儿又觉得自己好像穿越了,她生了病,发了烧,躺在床上,她的阿玛、额娘、兄弟都围在她的身边,焦急地问她身上有没有哪里不痛快。

她想说自己肚子疼。

可她肚子为什么会疼?

像是一道闪电穿过一般,她终于清醒了。

肚子,她的肚子,她穿越了,成了顺治的嫔妃,她怀孕了,怀的是康熙。

佟采薇忽然睁开了眼。

天已经黑了,屋里点着蜡烛,灯火通明,朴氏和孙氏这两个从来了以后就对她形影不离的人都不在,春絮也不在。

她的床边只有顺治。

他大约是很累,撑着脑袋睡着了,睡着的时候,眉头也是紧蹙着的,脸朝着佟采薇,脸上是藏不住的深深的疲倦。

佟采薇擡了擡手,想去抚平他的不愉快,可她一动,肚子就隐隐的不舒服,有点胀,也有点疼。

低头一看,她身上盖了薄被,看不清肚子的情形,但她感受了一下,孩子还呆在她的肚子里。

她怕伤到孩子,手擡到一半,就放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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