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第 86 章 胡闹（2/2）
顺治有一瞬间的哭笑不得，要是内阁那些大臣们知道自己要来干这活，不知道心里会不会不痛快，可他们本就是他的臣子，替自己做点事情，好像也是可以的。
他准头吩咐吴良辅：“去叫内阁的人来整理奏折。”
他的行动力也太快了。
佟采薇啧啧称奇。
她很不合时宜地想，怎么觉得自己有点祸水的潜质。
主要还是顺治太依着她了，只要是不出格的要求，他基本都会答应——嗯，在他的思想里，大约是她让他随意杀人，才算出格。
奏折暂时看不了了，她和父子两个人坐下，商量着该怎么把那些奏折分类。
顺治是个勤勉的皇帝，屋里的那些奏折他基本都已经看过，能大致说出来有哪些，佟采薇为了培养玄烨，让他负责分类，她查漏补缺。
三个人各自拿着一张纸写着自己的结论。
蓝皮的折子先分成有用的和没用的，像是那种每封折子都是请安的，那不好意思了，先给你放没用里头去。
这个没用的分类也不是说就不看了，而是可以选择性地看。
有用的里，分成需要回复和不需要回复的，像是那个金牌销冠的折子，就属于需要回复的，和看不看一样，不需要的可以选择性看。
需要回复的再根据不同的内容分，生活日常的、各地风俗或者情况的，或者是那种能从折子里头看出来点当地情况的。
玄烨看这个分类的时候有点不太懂。
佟采薇就慢慢跟他解释：“各地不同的官员上的奏折里头其实有不同的信息量，譬如前几年山东一带发大水，当地的情况怎么样，每个人的奏折里写得都不同，有些官员想保住自己的政绩，难免要写得歌舞升平一些，有些官员想要朝廷多发赈灾的物资和银子，便会将本来的情况往严重里说，那几封奏折送上来，咱们该听信谁的话呢？”
玄烨恍然大悟：“所以要多看几张奏折，这样咱们才能从里头分析出来情况？”
佟采薇摸摸他的脑袋：“有时候咱们不能太偏听偏信，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那真实的情况又如何呢？若是因此而做错了事，那就不妙了。”
玄烨：“我肯定不会做错事。”
佟采薇心道那可不一定，哪有人不犯错的？别的不说，就他那几个儿子，没有哪一个是省油的灯，将来说不定就因此而产生了什么误会。
她只能道：“话不能说得太早，往后你坐决定之前，一定要记着额娘的话，好不好？”
玄烨乖乖点头了。
顺治从头到尾都没有插话，静静地听着。
她对人情世故总有自己的见解，总是能看得清很多朝堂上的事情，她并不是个居于内宅的女子。
偶尔他也会觉得，她有些脾气和性格很像他的皇额娘，只是比起皇额娘的强势，她要更加温和一些。
倘若她和皇额娘一样强势，只怕玄烨登基以后又会变成他。
幸好不是，幸好不是。
他露出微笑，心想，原来他的人生也没有那么的不幸。
三个人讨论了一会儿，内阁的大臣们就匆匆来了。
接到传令的时候他们都有点懵，本来之前就已经整理过奏折了，怎么这会儿还要整理呢？原来的奏折不都是他们整理的吗？
等到了以后他们才知道，原来是按类别重新整理。
他们到的时候佟采薇已经进内殿了，他们见到的就只有顺治和玄烨。
今天是玄烨第一天接触政事，消息早就传遍了内阁，几个大臣们看见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从前皇上从来没说过要整理奏折，如今太子一来，忽然说要整理奏折了，必定是他出的主意。
有心要依附的人觉得他是个有主见的太子，将来皇帝没了，他必定也能撑起一片天地，无心依附的，心里都嫌麻烦，觉得他事儿多。
还有一部分哪边也不靠的，就等着看笑话罢了。
甭管是谁、心里在想什么，这会儿都老老实实地站在了勤政殿里。
顺治不打算让玄烨躲在自己身后，他迟早要有单独处理政事的一天，因此，他一句话也没有说，让他在大臣们面前表现着。
玄烨清了清嗓子。
他虽然年纪小，胆子却不小，当下就口齿清楚地把整理奏折的要求说了一遍。
内阁大臣们左右看看，开始提意见了：“您说的这个事儿，会不会太麻烦了一点？”
“对啊，这么多的奏折，难不成全都要整理一遍？”
“按理说咱们做臣子的应该听您的话，只是倘若咱们在这儿整理奏折，那是不是要耽误很多别的事情？”
“就是就是，内阁的事情这么多，咱们总不能一直在这浪费时间吧？”
“要是耽误了其他重要的事情可怎么办？您也要替我们想一想！”
……
玄烨从头到尾没说话，就听着他们叨叨。
等他们几乎都说完话，他才开口：“你们说完了？”
大臣们安静下来。
玄烨这才开口：“整理奏折也并不是一时半刻就能做完的，我也没让你们在一天之类全部整理出来，这是其一。”
“其二，内阁的事情依旧要人处理，所以你们分作两批，一批整理奏折，另一批就负责内阁的事物，具体的分组，等我和皇阿玛商量出名单来，倘若有不愿意的，尽管跟我提。”
“其三，整理奏折这事儿确实是多出来的事情，也辛苦了各位大人，我和皇阿玛商量过后，决定给你们多多补贴。”
他口齿伶俐，一二三条说下来，有惩有奖，倘若真有人不愿意，在座的大人们相信，只要去提，基本就要远离权力中心了，至于那个补贴……
在座的大人们耳朵一动。
内阁的大臣们已经是浸润官场的老油条了，手里头权、钱都不缺，他们倒是挺想知道这个补贴是什么的。
见他们竖着耳朵，玄烨微微一笑：“首先，你们的在宫里的食宿，宫里都包了，且月俸加倍。”
这是最基础的东西，大臣们不为所动。
然后他们就看见玄烨从身后掏了一块板出来，上头写着内阁大臣们的名字，他咳嗽一声，才道：“诸位忙完这一次，可以在我这记一次数，往后若还有这样的事，也能计数，攒够足够的数以后，大人们可以兑换一个要求。”
“这个要求呢，只要是不违背我的意愿，不太过分，我都可以答应并做到。”
诸位大臣们茫然了一瞬，这是什么东西？
他们在陪小孩子过家家？
可转瞬，他们又反应过来了，这是未来皇帝的承诺啊！
这个承诺，将来会不会能够起上什么关键的作用？
大臣们不知道，但这并不影响他们像是被胡萝卜吊着的驴一样憧憬。
有些人当然也是犹豫的，这犹豫的原因么。
玄烨得意一笑。
他这是从额娘那儿得来的灵感——他还小的时候，额娘给他贴红花，只要他做对了一件事，他额娘就给他一朵小红花，等攒够了小红花，他就能找额娘换一件自己想要的东西。
现在被他用在了大臣们的头上。
但什么事情能换计数是他说了算，什么样的要求过分不过分，也是他说了算，什么时候实现还是他说了算，要是他脸皮厚一点，不要名声，不去实现，这些大臣也拿他没办法——要是大臣提前死了，他的计数也不能遗传呀。
当然，不到万不得已，他是不会毁了自己的名声的。
玄烨眨眨眼，倒也没担心他们不答应，主动权虽然捏在他手里，但额娘说了，风险越大，回报越大，保证会有愿意赌的人豁出去赌一下的，更何况，目前为止他们要付出的东西也不多嘛，只是干点活儿而已。
果不其然，没过一会儿，几个大臣们左右对视挤眼，然后就犹犹豫豫地答应下来了——反正就算没有所谓的补贴，他们也是要干活的，还不如老老实实接受。
不过接受归接受，他们还是要私底下蛐蛐两句的。
这皇上未免也太惯着太子了……怎么什么事情都答应？如今就站在后头看着人胡闹，也不说上两句话，难不成就任由他作为？
他们瞅瞅一脸平静的顺治，再瞅瞅一脸得意的玄烨，心里啧了一声。
他们已经预感到了相当折腾的未来，也不知道这位小太子将来还会弄出点什么事情来，不说别的，光这个计数，就能折腾好些日子。
但他们也没抱怨，这事儿要真能进行下去，也是个他们在未来皇帝面前刷脸的好机会。
直到他们结伴相约去了库房，佟采薇才从内殿走出来。
她还没说话，就听顺治问：“这些都是跟你额娘学的？”
玄烨嘿嘿一笑。
他叉着腰，昂着头：“是额娘先做，然后我学来的，怎么样，皇阿玛，我是不是很厉害？”
顺治嗯一声：“很厉害，你额娘也很厉害。”能想出这么个法子激励孩子。
佟采薇：只是从幼儿园就深受荼毒罢了。
她倒是没想到这孩子能举一反三，才刚她在里面都听见了，他那一二三条说得头头是道的。
她有点骄傲，又有点怜爱，还是个屁大点的孩子，就要开始长心眼子了，当年她七岁的时候还在幼儿园里玩泥巴呢。
玄烨聪慧过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