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说书(2/2)
世间人来来往往,形形色色,众生各异也殊途同归,逃不过黄土一把。
落仙坊没有君怜,也会有下一个花魁娘子。应天府街头少了一个说书的,也会多出一个卖药的。
世人循着命理的轨迹川流不息,岂会因他人一时的打抱不平而改变。江湖侠客,老者这些年也见多了。
叶婵收敛了不悦,她又甩出了一锭银子,“千金堂在哪?”
他道:“梦溪街从左到右数第三个铺子,街后临水,后头种这一颗苦楝树的。”
叶婵起身拜别,“多谢先生。”
“姑娘客气了,是老头我要谢谢你。”
老者赚够了银钱,依然在草棚下坐着看街上人来人往。
叶婵从街边代写拿借了纸笔,应逐星见她写下了,“今夜不归,人在落仙坊”。
“你真要去落仙坊呀?”应逐星问。
“自然。”叶婵面不改色,“你不去,可以回去照顾沈难。”她花钱托路人跑一趟,将字条带到天下楼,免得沈难醒来心急,以为自己被抛弃了。
应逐星晃了晃脑袋,他决定弃沈难于不顾。他提出了一个问题,“落仙坊应该不招待女子的,”
叶婵想了想,“先去看看,实在不行我们可以在房梁上待一夜。”
“那地方趴房梁不好吧。”应逐星犹豫,“再说天天偷鸡摸狗,我们都要成贼了。”
叶婵微微颔首表示认同,“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
“也对。”应逐星的脑子又转过弯了。
叶婵很快又温声道:“谁说出去,我就杀谁灭口。”这话是对应逐星一人说的,意思不言而喻。
*
暮色四合,角楼刻漏沙砾落尽。
值班的人开始擂鼓,一声一声催促着百姓归家。
落仙坊先点了花灯,梁柱挂着流光溢彩的轻纱,如水流淌在清风间。暖香满怀,贵客入席,今夜所至之人都非富即贵,坊内的小厮侍女都早早做足了准备。
落仙坊极大,花楼里的房间星罗棋布,初来的人连数都数不清。管事的在二楼摇了摇铜铃,大堂两侧的是侍女小厮端着酒水糕点鱼贯而入。
叶婵穿着西域服饰混在侍女里,她脸上蒙着薄薄的一层纱,那双疏离的眼眸瞧着还别有欲迎还拒的韵味。
小厮堆里的应逐星涂黑了脸,脸上粘着一颗硕大的黑痣。两人在端菜时匆匆对视了一眼,彼此都有默契地用眼神威胁对方,谁要是将今日之事说出来,天涯海角一定追杀到底。
午后两人来落仙坊一打听,才知道今夜君怜娘子献舞的帖子都散出去了。这无帖者不能入内,叶婵和应逐星便偷摸进来了。
落仙坊人多眼杂,两人老在房梁上蹲着也不好,索性就扮成了侍女小厮。为了光明正大见一眼君怜,两人牺牲还怪大的。
应逐星跟着前面的小厮走,到了前头的客人倒酒。
矜贵风流的郎君,语调不疾不徐:“我不喝烈酒,换一壶茶来。”
倒酒的应逐星腹诽此人挑剔,都来花楼了还喝茶,装什么清高。
“是,公子。”应逐星一擡眼便愣住了,像是被郎君的样貌晃了神,他随后匆匆擡起酒壶道:“这就拿走。”
贵公子的做派,身上带着清冽的药香。
应逐星不自然用肩头抹布遮着半张脸,他才放心没人认出来,一扭头就是熟人,没想到谢寻安还喜欢逛花楼呀。
难怪来信跟沈难说自己在应天府,原来是专门在这里等君怜娘子的。
叶婵倒完酒水,回头见应逐星做贼心虚似的朝自己走来,她心里想自己要离他远点,好和他拉开关系。
谁想应逐星恪守职责,声音扭捏,“姐姐,那边的客人不喝酒,你去后头沏一壶茶来。”
叶婵蹙着眉头看应逐星挤眉弄眼,他的脑子是下午不注意时被门挤了吗。她虽然不明,但还是去后厨拿了一壶茶送到了谢寻安面前。
侍女俯身倒茶的手一顿,清冽的药香萦绕鼻尖,好熟悉的味道。叶婵恍神看谢寻安的手,修长白净,骨节分明,这就是使鬼门十三针的手...
茶水将将要溢出杯沿,他用指节敲了敲桌子。
“茶满送客,姑娘这是什么道理。”
“抱歉。”
两人的视线交叉错过,谢寻安的话没能搏美人一笑。
叶婵敛下冷漠的眼眸,似在低头听训,谢寻安又道:“我的手好看吗?”
垂眸的侍女说话吞吞吐吐,“好…看…”
谢寻安却道:“但你的手似乎不是倒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