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沈难的泪(2/2)
木然的指尖失去了知觉,叶婵怔怔地看着沈难,仿佛有一团阴霾笼住了她,难受地几近窒息。
错了....
她好像做错了
昏暗的光线下,叶婵唇瓣干涩,似乎有些苍白脆弱。她本以为自己是给了沈难选择,却不想......这些和她想得都不一样,她要沈难离开,不是要他去自投罗网。
“愚蠢。”叶婵冷冷地吐出这的二字,她教他武功是让他自保的,不是让他受制于人的。
沈难低头苦涩地笑了笑,叶婵说得没错,他就是愚蠢,从来都是他自作自受。
孰是孰非今日也说不清楚,叶婵收敛了神色,“你.....知道那人是谁吗?”
沈难微微摇头,“那人小心谨慎,即使在面对疯癫的我时都戴了面具。”
“李清河....”
“怎么可能是他呀。”
叶婵下意识想到了那个家伙,江湖里只有他每日明目张胆带着个铜面具。沈难点出了重点,“那人会使蛊。”
叶婵想起了迦晚大祭司,“是影月的余孽携私报复的吗?”
沈难继而道:“拂雪山庄多年前参与了对影月的围剿,我父亲当时也在南浔。”
她眉头紧蹙,身体倏然僵住了,“你父亲是怎样的人?”
沈难鬼使神差地擡起了手,叶婵偏头躲过,他想要散去她的愁绪,他知道很多事都怪不得人。
这世上没有人无所不知,就连像李清河都有把柄捏在裴度的手中。
沈难叹了一口气,“记忆中我父亲是个人人敬仰的侠客,每逢初一十五他都会陪母亲在关口施粥赠粮。”
“从前四处兵荒马乱,乱世里没点本事都做不了生意。我年少时他也总是在外面押货,后来他为了相助好友去了西南。”
沈聿宁最后一次见到沈让尘时,他活在巨大的愧疚里,已经变得消瘦憔悴了。好不容易从鹿邑回了家,他也是日日梦魇。
山外谷的惨状犹在眼前,梦里的他不受控制杀了好多人,醒来的沈让尘抱着沈聿宁沉默不语。
江湖之大,天下之广,他让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要去西南,那个地方实在是太可怕了。没有人知道被蛊虫控制的人会如何丧失理智,六亲不认。
青山后的那座孤坟,如果有人深谙仵作之法,那人也会知道周阅音是死于拂雪刀,沈让尘是自刎身亡的。
这些秘密都随着骸骨深埋在黄土之下,没有人知道山外谷被屠戮,也没有知道拂雪山庄事变的真相。
人们常常一言以蔽之,自以为揭露了一角,那便是全部了。
沈难道:“我怀疑当年山外谷也有影月的人在幕后操纵,我父亲只是被控制了,杀人并不出自于他的本心。”
两人坦诚到了此处,叶婵该明了的也已经明了。她想起了尚在故陵的叔祖,这老东西年轻的时候招惹是非,留下的罪孽都让后辈承受了。
“我们择日去南浔吧,幽冥花还在那呢。”沈难盘算着还缺两味药,他得想找到才能救叶婵,再者蛊虫的事情也是万万绕不开那里的。
叶婵脸色苍白如纸,她低头应了一声。
沈难疑心是不是太凉了,他道:“下雪了,温泉边暖和些。”
被狼咬伤的小腿冰凉,伤口早就不流血了,叶婵不动似乎也不觉着痛。她慢慢地从药瓶里倒腾出一颗乌黑的药丸,“你过来。”
蛇毒早就退了,沈难不在意地看了一眼虎口的伤。他往前挪了一点,凑近了叶婵,“这是什么?”
微凉的指尖划过唇瓣,不大不小的药丸顺势塞进了沈难的嘴里。叶婵才幽声道:“从今以后你我两清了,你不是我的徒弟了。”
沈难心口难受,他犹豫地将那药抵在舌尖。叶婵蓦然擡手抚了抚他的额角,她犯了错就要纠正。
“既已回了拂雪山庄,以后便留在丹州吧。”
“我会自己去南浔的。”
沈难的脸上写满了错愕,他紧咬着牙关,呼吸变得急促而沉重,“你给我吃了什么?”
叶婵躲过他的直视,念着药典里的记载,“世上有人心如死灰,便有药能坠魂,使之重获新生。”
“你回家了,你要的新生......”又是坠魂,沈难脸色阴沉,话音还未落地,他便欺身堵住了叶婵的唇。
唇齿相勾,熟悉的气息寸寸逼近。
周围的一切再度模糊,叶婵如同溺水的人无力挣扎。
心跳....听不清是谁的心跳。
沈难的手紧紧扣在叶婵的脑后,不容丝毫的躲避,他像是在折磨,也是在报复,他将药丸渡到了她的口中。
以彼之道还之彼身,他难道从来都只是招之即去的棋子,在她心中没有半点分量吗…
叶婵灵台陷入混沌,舌尖泛苦是药的滋味,
沈难轻咬了一口,淡淡的血腥味散开。
他不断索取着,呼吸的愈发急促,仿佛要将人拆骨入腹。叶婵用力推开他,莹润的指甲划过眼角,留在指腹的不知道是泪还是血。
啪的一声脆响,沈难的脸颊泛起了红印,他的身体微微颤抖,这一掌打得他偏过头去。
复杂的情愫在心口涌动,叶婵捂着剧烈起伏的胸口咳嗽了两声,她竭力按着内关xue催吐,“往事不念,你还要怎样。”
“怎样....”沈难舔了舔唇角,似乎还意犹未尽。
“我说不念了吗?”再好脾气的人也会生气,她凭什么又要抹杀掉他的记忆,她自以为的选择与给予,根本就不是他心中所求。
他欺她腿伤,将半个身子的重量靠在她身上。
两人四目相接,她勉力支撑。沈难埋头贴在叶婵耳边,声音喑哑,“师父为何不杀了我,我根本就打不过你。”
叶婵被引得呼吸不稳,“你…”
沈难握着她的手按在自己的脖子上,“要么杀了我,要么…”
情窦初开,他像是上了瘾,反复试探着她的底线。
叶婵在他颈侧的手微微蜷起,方才那好像是泪,沈难的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