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78 三人。(2/2)
他扯开车帘下了车,“大白天的吵什么,我不过出去一趟,你们就连府里的规矩都忘了”
门房见是谢随过来,立马收了声,委屈道:“不是小的们不讲规矩,实在是这老妇人不依不饶,她非要进去见公主——小的跟她说了公主已经薨了,可她还是坚持要闯进去,我们这才吵起来的。”
谢随顺着门房所指方向望过去,一位布衣老妇人正抱着个木箱子站在不远处。
那妇人冲谢随屈膝行了个礼。
“想必您就是谢大人了吧。”郑姑姑说道,不由分说地把那只木箱子塞到谢随手中。
“这是皇后娘娘吩咐奴婢务必要交给公主之物,既然不让奴婢进去,那还请谢大人代为转交。”郑姑姑又悲戚戚地望着谢随的眼睛,说:“子女对父母,父母对子女,皇后娘娘已经没了,她就留了这么点念想给公主,想来您一定会代奴婢将此物转交到公主手里的吧?”
谢随被她看的心里发虚,但面上还是不动声色的。
“原来是皇后娘娘身边的姑姑。姑姑难道不知道公主已经薨了?皇后娘娘一片爱子之心,只是这人已经故去……我怕是没有办法转交了。”
“反正奴婢是把此物托付给谢大人了,公主若活着自不必说,公主若真薨了,那便由大人烧给公主就是,怎么会没有办法转交呢。”郑姑姑笑道。
谢随左右推脱不得,便只好收下。箱子没有锁着,他打开扫了眼,见里面不过是几件旧物,便转手交给冯妙瑜了。人已经没了,能有点能做念想的东西也是好的。
冯妙瑜接过木箱时没说什么,她只是摸了摸那木箱表面粗糙的纹路,而后郑重其事地把它摆在了床头,就像一个小女孩把自己心爱的布玩具摆在床头那样。
——
叛军破城在惊蛰过后,二月十七。外面的乱象哪怕冯妙瑜在深宅之中都能听得一清二楚。火光四起,喊打抢烧,空气里弥漫着浓浓的焦糊味。外边街巷中会是何等惨烈的光景兴,百姓苦。亡,百姓苦。①
“夫人,您在这站了一早上了,进屋歇会吧。”有人在冯妙瑜身后轻轻说。
“好。”冯妙瑜点点头,转身进了屋。
这几日谢随要在城中维持治安分不开身陪她,这府里的侍卫增加了一倍不说,谢随还派了几个女暗卫十二时辰轮班跟在冯妙瑜左右,美其名曰保护。只是这既是保护,也是监视。
一关上门,榴红便拉着冯妙瑜的衣袖急道:“公主,这可怎么办?外面那两个暗卫——”
“不必担心。那处密道在书房里面,到时只说去书房看书,等她们发现时我们早就出去了。”冯妙瑜拍了拍榴红的手,“你的行囊可收拾好了?我们这几日随时可能要走。”
“反正也没什么能拿的。”榴红嘴里嘟囔着,还是回去偷偷打点行囊了。
冯妙瑜一个人在屋里转了一圈。
妆台上簪钗辉煌。金的,玉的,嵌着指甲盖大小宝石的,有她自己的,也有这些日子谢随送的。这些天来他总是变着法子的送她礼,只是眼下能拿走的东西实在不多。这样的乱世里,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若是带着太多财物,怀揣其璧,难免会招来祸端。
冯妙瑜瞥向床头那只木箱。
带着这么大木箱出门去书房实在太过可疑,虽不情愿,也只能从中挑出一两件好随身携带的带走了。
木箱里杂乱的摆着许多东西,冯妙瑜将它们全部倒在床铺上。
一对巴掌大的青瓷小花瓶,几件女子旧衣,帕子,还有些看上去像给刚出生的婴孩用的小被褥等物。
真不明白张氏为何费这么大的劲儿送这些东西来给她。若说是想让她留个念想,分明有其他更合适的东西才是。
冯妙瑜摇摇头,开始挑拣整理。抓起那旧衣裳的时候,她隐约好似听到了揉皱纸张的声音……
衣裳里怎么会有纸张。
剪子小心翼翼挑开衣裳边缘的缝线,最后从里面掏出了两张泛黄的纸。
一张手绘从盛京到岭南的简略地图。一张泛黄的路引文书。
冯妙瑜呆住了。
能藏东西的不止是衣裳的内里,冯妙瑜颤抖着把箱子里的东西细细翻了一遍,果然。那对巴掌大的小花瓶里塞着防撞的碎布——碎布里包着两大把碎银。
路引文书上面官印等一应俱全,不是伪造之物,但日期是空着的,姓名处也只写了半个张字。
这是二十年一个女子为自己和自己未出生的孩子准备的行囊。地图、路引、银钱,她已经做好了所有准备,只是最后为什么又选择了留下?
没有人知道答案了。
冯妙瑜过了很久很久才平静下来。
她把摊在床上的旧衣,小被等物一件件整理好放回箱中,提笔,那路引上留下的空隙已经不够写下两个汉字了,她想了想,便在那个张字后面写下了一个瑜字。
张瑜。
新的名字,一个崭新的人,崭新的人生。
——
皂靴踏过熏黑的碎瓦断檐,冯重曜擡起头,“这就是张皇后生前的居所”
“正是。”
谢随陪着冯重曜在凤仪宫的废墟上穿行,他对三人当年的纠葛略有耳闻,有问必答,却并不多言。
“我记得宫里以前可没有这么多桃树,想来是为她种的……”冯重曜摇摇头,自顾自笑笑,转头平静道:“安之,这宫室的修缮交给你了。至于这些桃花树——都砍了吧。”
“当年那些事情闹得沸沸扬扬,过段时间王妃过来,要是看到了这个,恐怕要找我耍性子,发上好一通脾气了。”
“是,大人。”
谢随点头应了,眼角余光扫过身侧,却见他留在府中的一名暗卫脸色惨白地跑了过来。
一路奔波,但那暗卫却连口大气都不敢多喘,就匆匆在谢随耳边低声道:“公子,府里出事了。”
“夫人,还有夫人身边的那个侍女,两人都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