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四十二章 水统领(2/2)
“可会有危险?”她问。
一擡眼发现扶着她的人松开手悠悠看下。
“……”她扭头往城门口望了一眼,“那我在晋家等你们的好消息。”
“嗯。”
晋舒意进城,回头已经不见那人,仿佛昨日不过是一场梦。
她蹙眉往晋氏商铺去,远远就见芳菲已经焦急等在了门口。
“小姐!你可算是回来了,”芳菲左右看她,确认她没事才又道,“昨夜出了大事,说是颜少师去山寨途中出了意外失踪了。”
“我知道。”
“小姐知道?!”芳菲一惊,“莫非小姐遇见了?”
晋舒意却是未答:“快去喊储叔他们过来议事,我要知道书铖签订矿洞的来龙去脉。”
审讯处,颜松年端坐其中。
他道:“齐小姐原是将门之女,南城军亦是保家卫国之军,此番却甘为匪众,劫民之财,不觉得可悲么?”
“哈哈哈哈哈哈,可悲?”齐雅嗤了一声,“朝廷判我父流放之时,可有想过我们可悲?”
“那是因为齐将军临阵脱逃。”
“他没有!”少女目眦尽裂,嘶吼,挣扎得锁链哗啦啦直响。
“哦?”颜松年淡淡一声,“谁能证明?”
“何须证明!我爹铁骨铮铮,必不会行此勾当!”她厉声道,“他接密旨北上,若非遭遇埋伏,断不会叫大兴南门打开,放叛军北上!”
“齐小姐说无需证明,那么请问齐小姐所说又可是亲眼所见?”
“你什么意思!”
“倘若我告诉你,当初并没有那道密旨,你当如何?”颜松年面不改色,“南城军守的南边战线,轻易不得出兵,唯虎符为证。齐将军或许忠贞,但身为主将,阵前裁判失策,因一纸所谓密旨便擅自行动,以致失守,这才是其流放之实。”
“你放屁!”
“齐将军乃是自请入狱,服从流放以保全家人,未曾受虐刑,以其将军之质,却在流放之始便病亡,齐小姐不觉得奇怪?”
“满口胡邹!”齐雅往前,她手上的铁镣勒出了深深的血痕,“你以为你搬弄是非我便会信你?!新朝的走狗!”
“小姐的用词新鲜,可见对陛下恨之入骨,”颜松年只是平静看她,“与宜王余孽一般。”
“……”
“小姐如今可能猜猜那密旨和暗杀齐将军的会是何人手笔?”
“……”
“小姐原是在替人行事,”他这才温和笑了,“你率齐将军剩余部下百余人,装作水匪,为的却是要替宜王余孽从朝廷手中赚取赤铁矿。而后呢?”
“……”
“他们的势力不止这一处,随时可以放弃,而你们,将会是替死鬼。”
“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
“你知道,”颜松年道,“若你未曾存疑,又怎会不用这牢中的饭食?”
“那是因为晋家的混蛋摔破了我的碗!”
“好。”
这一声好太过干脆,叫少女凌厉看去。
面前的男人缓步过来:“我可以放了齐小姐,待你挟本官出去,看那暗处的箭,射的是谁。”
晋舒意听储叔与方启讲明关系,还不曾梳理完全。
心里乱得很,加上睡眠不足,几近晕倒,最后被储叔他们逼着先行休息。
只是哪里能睡得好,迷迷糊糊断断续续的。
待到日落西山,忽听得外头喧响。
“发生什么了?!”她猛地坐起。
芳菲立刻进来:“是骧虎军来了。”
“骧虎军?”
青轩从外边回来,一一汇报:“今日不知那匪首怎么挣脱了束缚,抢了狱刀挟持颜少师出了牢狱,僵持间有府兵射中匪首,颜少师伸手去挡了一箭,也受伤了。”
“什么?!”
青轩大喘气复道:“刚刚打探的消息,颜少师只是胳膊受伤,没有性命之忧。只是没想到少师未雨绸缪调集了骧虎军,骧虎军赶到及时,据说在青田俘获了全数匪众。哦对了,听说从青田那边还抓了一个客栈掌柜的。小姐你猜怎么的,这群匪徒竟是胆大包天,在私铸兵器!据说恐怕是跟宜王余孽有关。”
晋舒意听着,心道颜松年哪里能请得动岭南骧虎军,必是那人领了陛下密令才行。
“书铖呢?”
“少爷应是还在牢中。”
“去,把这个送给颜少师,应是有用。”晋舒意递过去的是关于开矿文书办理整理出的卷宗。
“是!”
晋书铖是被带出去问了一堆问题才被放出来的,只是他原本以为只是走过过场,没想到这次竟是问得详细,从他知晓岭南矿洞开采起,事无巨细。
他这才意识到了什么不对。
等到签字画押被放出来的时候,刚好瞧见被押回大牢的少女,只是少女身受重伤,乃是被擡进来的,后头跟着大夫。
那血迹拖得长长一条。
他眼皮子直跳,拖拖拉拉了许久才出来,也晓得了一点始末。
登时后怕极了。
差一点点,就差一点点,他就要带着晋家万劫不复了!
那竟是赤铁矿!
少爷生平第一次懂了什么叫劫后余生,这一出府衙大门,瞧见等在外头的阿姊,顿时哇得一声哭成了球。
陪着哭的当然还有另一个球:“少爷!呜呜呜呜呜呜呜……”
晋铭眼睛都是肿的,压根消不下去。
主仆二人实实在在丢尽了脸。
晋舒意先是舒了一口气,书铖会被放出来,可见是不会再追究晋家。
而后她才伸手拍了拍两个可怜蛋。
可该罚的自然是免不得的。
是夜,晋氏商铺内院,晋氏如今的话事人,堂堂晋大少爷跪得笔直。
直到两个时辰后,晋舒意才走到了檐下。
“吃一堑长一智,你可记得了?”
“记得了阿姊。”
少爷脸上胡着鼻涕眼泪,没眼看。
“下去休息吧。”
“呜呜呜,阿姊……”
“我也乏了,不必多说。”
晋书铖能讲什么,只怕是再气着亲姐,溜得飞快。
连日来的高度紧张突然松下,晋舒意只觉卸力,她微微闭了闭眼。
转身间,脚步忽顿。
淮砚辞立在庭中,远远瞧着那檐下人。
片刻,她拾阶而下。
“水统领是来告别的?”
她意有所指,他瞧着那张疲惫得消瘦的脸,终于坦然承认:“上次不告而别,劳小姐记挂。”
对面点点头,已然走到了他面前。
她仔细看了看他的眉眼,淮砚辞背在身后的手指捏拳,到底未避。
晋舒意看他,他便也垂眸对视。
像,确实是像的。
可想到他的身份,她终究莞尔:“水统领,我有个忠告想给你。”
“小姐请说。”
“你虽是与昱王眉眼有八分相像,可他毕竟是大名鼎鼎的昱王殿下,你扮作他的模样示人,恐怕不妥,”稍歇,她复道,“芜州离京远,尚且无妨,但若是被有心人发现,想必你的身份也不好为继。再者说,昱王此人甚是难相与,行事更是无常,这等险事,还是不要做的好。”
“……”
晋舒意也不知自己为何要同他说这些,许是知晓往后再无相见之日,平生感慨。
“水统领当年选择用昱王的脸出现在我面前,恐怕是因着那张脸委实好看,刚好符合我当时的要求,”她道,莫名又补了一句,“只是……水统领行的是公务,往后应是不会再有这般用脸的时候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