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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再度相逢 “雨势太大,我无处可去。”……(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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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晏乐萦也没再说话,最终,又是他轻声,却没再说自己,只是语气仍像是某种可怜的祈求,“晏娘子,淋雨易着凉,快去换身干爽衣裳吧。”

晏乐萦眼睫抖了抖。

她本无意再看他,忽闻窗外一声惊雷,又忍不住望窗外看去,余光瞥至他,见他也是如此湿漉漉的样子,俊逸的脸庞一如当年,却又透着脆弱,像是无家可归,却又高傲的孤狼。

今夜的雨实在太大,还不知要下到何时,即便将伞给了他,伞都经不起这样的风雨摧残。

她住的地方是画舫旁边另辟的一处水榭院落,旁边东西厢已住了母亲和妙芙,余下的耳房又堆满了杂物,根本住不了人。

画舫倒是能住人,只是平日里瞧着距离也不远,可雨天过去还是有些不便。

她不知季砚到底要打什么主意,可既然昔年他都愿意放她离开……

“内室还有小儿,多有不便。”最终,她还是决定留个情面。

今夜她不为难他,希望之后他也不要再为难她,她道:“雨的确太大,公子若不介意,就在这藤椅上委屈一夜吧。”

季砚见好就收,他应了好。

晏乐萦不再多言,想了想,又去内室拿了床褥子和另外的棉巾给他。男人的亵衣她是真没有,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你也小心着凉。”季砚又道。

晏乐萦看他,瞧清他眼底的复杂情绪,她微抿唇,只道:“萍水相逢,公子不必记挂我。”

言罢,她快步离开,不再看他的神色。

*

再躺回内室,长安长宁都已重新进入梦乡,小孩子入睡便是这么快。

她小心翼翼换上干净清爽的寝衣,似乎还能听见外间也传来轻微的衣料摩挲声,对方似乎也极为谨慎,唯恐吵到谁。

她试图忽略这一切,待吹灭灯烛后,漆黑一片并着屋外的暴雨滂沱声中,复杂的心绪却开始蔓延。

荒唐。

她心想。

她想过会再见季砚吗?自然想过,但几乎都是惧怕惶恐的情绪,她怕再见到他,因为那样便表明他还在执着,还在怨恨往事。

于是多数时候,一旦有这种想法萌发,她也会尽快掐断。

她也曾想过,若真的再见,心中定会极度震撼。

如今却不是。

就像当初自季淮那儿骤然听闻他要下江南来找她,那般忽然的重逢,譬如此刻,实在稀里糊涂。

晏乐萦心中有许多分复杂,底色却又是平静的。

她翻来覆去难以入眠,忽地又听见外间一声压抑的轻咳,她微微一顿。

江南的梅雨季,潮气总是氤氲在空气中,那是湿润又冰凉的气息,此刻又好似裹挟着一丝若有似无的血腥气。

很淡,再闻又好像没有了,是她闻错了吗?晏乐萦有一刻恍惚。

方才与季砚并肩站在外头的时候,她似乎也嗅到了。

不过她没觉得太惊诧。

昔年在宫中的往事到底给她留下了阴影,尤其最后她是真的倒在了血泊中,她想用死换生,可那般惨烈决绝的方式,也让她此后做了许久噩梦。

即便后来身心逐渐恢复,她也会后怕,偶尔还会觉得自己身边萦绕着那股挥之不散的血气,好像生命依然在流逝。

那样的情况,直至长安长宁周岁之后才好。

许是再度见到季砚,又勾起了心底的痛,她如此想着,心也渐渐冷淡起来,不再管那丝突兀的气息,渐渐昏睡过去。

*

翌日晨光拂晓,晏乐萦起了个大早。

昨夜她睡得便不好,此刻也是神色倦倦,趁着两个小的还没醒,她悄悄走到外间。

却见季砚竟已醒来,他听闻动静,掀开眼皮,一瞬不动地看着她。

晏乐萦有被吓到,埋怨的话顷刻间像习惯般,脱口而出:“这样看我作甚……”

怪渗人的。

可她很快反应过来,止住话头。

如今不是昔年了,也不是在宫中了。

“公子。”她重新冷静下来,压低声音,“……天色已亮,你再留宿,于理不合,还是趁早离开吧。”

季砚闻言,轻轻抿唇。

他一时未说话,晏乐萦看着他,只见他唇色苍白如纸,毫无血色。

昨夜风雨交加,光线昏暗,尚不大能瞧清他,此刻再看这个经年未见的青年,她才发觉他整个人清瘦了许多,脸颊微微凹陷,原本线条流畅的脸庞轮廓,如今愈发冷冽分明。

他垂着眸,睫羽在苍白的肌肤上投下细碎阴影,那袭黑袍也还裹在身上,深色更衬得他单薄脆弱,颇有几分久病缠身的虚弱气息。

怎么回事?明明当年元气大伤的是她啊。

晏乐萦心中满是疑惑,却又不愿深究,只是问道:“浸了水的衣裳穿着难受,你昨夜没脱了睡?”

季砚将唇抿得更紧,片刻后又松开,似有些隐忍与克制,“我不习惯。”

他还不习惯,从前他脱得不知有多快。

晏乐萦心中一动,脑海里兀得浮现出他非黏着蹭着她睡的场景,彼时肌肤相贴,他可是一点没有不习惯的样子。

“少来——”说了两个字,晏乐萦再度硬生生止住话。

季砚又道:“冷,睡不着。”

这下,晏乐萦再度看了他一眼,仿若有失却血色的淡青在他苍白肌肤上蔓延,可这分明是五月,他冷什么冷。

一时,她眼中的情绪有些复杂。

可见他要擡头看她,她别开了目光。

就算重逢好似还是能说上几句话,可她心底并不想与他有更多交集,声音也逐渐冷淡,“……公子一看便是出身不凡之人,定是有随从跟随伺候的,你快些离开,也好尽早将这身湿衣裳换了去。”

季砚薄唇微翕,似乎还想说点什么。

晏乐萦已擡手,一副不容置喙的模样,下了逐客令“请吧。”

室内陷入短暂的寂静。

季砚望向她,她却垂首着,一眼也不愿多看他。如此疏离的样子,每回分别,再重逢都是如此。

无论是虚情假意的,还是真心实意的,她眼底都透着几分凉薄疏远。

饶是如此,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他的目光却贪婪而眷恋,想要在她身上多停留片刻。

可他知道,不该再这般了。

最后,他嗯了一声,什么也没再多说,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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