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幽狱（七） “妄烛神君，还请自重啊……（2/2）

“都说天道无情，可也只有这样三界才会平衡吧。给了神界无上的清气，以消除七情六欲的泛滥，但神界也只剩下了无趣；而人界，虽有浊气混杂，可那生命与生命之间的命运交织，他们的酸甜苦辣是那么浓，那么……有趣。”

“或许只有无情，这清气或者浊气，才没有好坏之分。”

他接着说：“神仙的寿数绵长，神界清气充裕，便能修炼术法万千，可在我看来，这只是困囿于此的一种禁锢，一种‘欺骗’罢了。”

云舒讶异地朝他望去一眼，她还是第一次听神仙说他们神界是“禁锢”是“欺骗”。

她疑惑地望着妄烛许久，妄烛也似有所感，回看她一眼，轻轻笑了声。

云舒看着，感觉之前从未见他这般笑过，不似平时端方雅致那样，而是一种抛却己身困顿的自由。对，像他这样历经十世情劫，却还未历劫成功的神仙，约摸是真的喜欢人间日子？

妄烛自顾自般，大约觉得云舒是一个很好的聆听者，他便继续吐露心声：“神界没有人间的冷暖，没有四季，没有时间，我在第一次下界之前甚至从没见过雨，竟不知雨水打在脸上，是如此清凉又舒适的感觉。”

说到这里，他陷入久远的回忆。

云舒觉得他对于人间的记忆应当是十分美好，不然也不会这般向往凡人的生活。

妄烛缓步走在山林间，低声喃喃着：“我从来不知，原来抱着一个人的体温是那么美妙。”

云舒离他不远，清楚地听见了。看来，他是在回忆和梦神在一起的时日么。

她想了想说道：“既然梦神也同样拥有记忆，你们也并非仇家，定然还是会有和好的一天。”

妄烛顿下脚步，敛去笑意，目色尽是酸楚：“她……我总是做一些过分的事情让她生气，前几世，她也曾给过我机会，而我却不知珍惜……”

云舒闻言，想起之前在浮海幻境中参与他们在人间的历劫，也替他们二人的遭遇惋惜，她走到妄烛面前，擡手拍了拍他的肩以示安慰：“从前不知珍惜，那也都过去了，如今你们都还好好的，不就证明仍是有机会吗？对吧。”

妄烛拉下云舒的手，却摇头：“云舒，多谢你，我知你只是安慰我……嘶！”

二人正说着，侧头一看，青时拽下妄烛的手，死死捏住。

他另一只手拉过云舒，将她挡在身后，声音冷若寒冰一般：“妄烛神君，还请自重啊。”

“青时，你干嘛，快放开。”云舒赶忙甩开青时紧握的手，上前让他放手。

松开后，青时盯住云舒不说话。

云舒有些尴尬地看着妄烛的手：“你还好吗？他不是故意的。”

她一顿，不知为何觉得耳根有点点起烧，这话怎么听起来像是把青时当做自家小孩，而她这个“母亲”在向被打的那人道歉。

她看向青时，走过去，板起脸道：“我们只是朋友之间的安慰罢了，你没必要这样。”

“是吗。”青时的声音很淡，一张脸惨白惨白的，看上去好像他才是被欺负的那个人。

云舒有点莫名生气，她和青时之间也只是朋友，可他的行为早已超越她想要维持的关系。

她快步往前走，气愤地想把他甩在身后。

但也并没有快多少，青时和妄烛二人只在后面隔了五六步的距离跟着。

走出一段路后，仙林道路两旁的雕刻石像显露而出。

庄严大气，夹道林立，形象各异的石像就像守护者，目露虔诚地守护着仙林。

云舒走上前去，细细端详这些石像，她有些好奇，早前就听说过神界的仙山都有镇山石，没想到雾雨仙林之中会有这么多，于是，便想要将它们的样子看清。

这一看，云舒吓了一跳！

这些石刻的样子，分明就是先前待的那个雾雨仙林之中见过的，白色巨兽！是术法残留下的那些白色巨兽的模样！

“这……不就跟那些高大的白色巨兽长得一样？”妄烛之前也见到过，他也觉得甚是奇怪。

“怎会如此？”

风雨渐起，林中有几人脚步声传来。

一道清冷的女声响起：“羲夜，你且安心，此事我定会为你办好。”

男声沉稳道：“初忆，你做事一向稳妥，我自然放心，只不过，你若是为难，我心亦难安。”

女声回应：“不会为难，为了神界安宁，我等神兽一族，理应出战，此乃顺应天意。应战，便是我神兽一族的荣耀。族中老少必然同我是一样的想法。”

云舒三人循着脚步声望去，那女声的模样，竟是神兽一族的“领主”！头顶巨大而美丽的鹿角，面容姣好近乎完美，上半身且是人身，下半身布满龙鳞，如蛇一般拖行于地面。

而那男人……

“天帝？！”妄烛惊讶不已。

随后，天帝与她交代后离开，身体径直穿过了云舒三人，仿佛对他们三人全然无视。

妄烛见状，讶然道：“咱们这……莫不是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