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骑马（2/2）

"

沈知楠脚步一顿。她不敢回头，只感觉背后有道目光如有实质，烫得她脊背发麻。马车帘子落下时，她终于忍不住从缝隙望出去——萧珩正弯腰捡起她掉落的发簪，指尖在发簪纹路上摩挲了一下，才递给一旁的侍从。

"看什么呢？

"楚明澜突然凑过来，顺着她的视线望去，笑得意味深长，

"醉仙楼的枇杷蜜听说是一绝...

"

车外，萧景用手肘撞了下弟弟：

"刚才怎么不接话？

"

萧珩望着马车帘子晃动时漏出的那一角月白色裙裾，喉结动了动：

"...怕说错话。

"这四个字轻得几乎散在风里。

暮色渐浓时，车队缓缓驶入青阳镇。醉仙楼的灯笼将石板路映得通红，像极了某人今日骑马时泛红的脸颊。

醉仙楼的雕花木门被推开时，带进一缕桂花香。店小二躬着腰引路，灯笼的光在包厢的云母屏风上投下流动的暖色。

"几位贵人请——

"

八仙桌上已布好前菜。萧珩的目光扫过那碟凉拌藕片——切得极薄，淋了少许蜂蜜，是沈知楠素日爱吃的。他不动声色地将那碟菜往她那边推了半尺。

"这道醋鱼用的是今早刚捞的鲈鱼。

"小二端上青瓷盘，

"按吩咐没放茱萸。

"说着又摆上一盅百合炖雪梨，

"这炖品最是润肺。

"

沈知楠睫毛颤了颤。她近来确实有些咳嗽，但没想到萧珩连这种小事都记得。抬头时正撞上他斟茶的手——骨节分明的手指握着青瓷茶壶，将一盏菊花茶推到她面前，茶水里飘着两粒枸杞。

"尝尝这个。

"楚明澜突然夹了块水晶虾饺放到她碟中，

"比东宫的厨子做得还...

"话没说完，萧景在桌下轻轻踢了她一脚。

包厢里一时只剩碗筷轻碰的声响。萧珩吃得很少，多数时候都在给沈知楠布菜——他做这些时神色如常，仿佛只是随手为之，直到小二端上最后几盏枇杷露。

"这盏少糖的。

"小二特意指了指最边上那盏，琉璃盏上凝着细密的水珠。

萧珩伸手时袖口擦过沈知楠的发梢，将那盏少糖的轻轻放在她面前。沈知楠低头看盏中琥珀色的液体，忽然想起在京城时，他也是这样要了一碗山药百合羹。

"多谢王爷。

"她声音轻得像片羽毛。

萧珩

"嗯

"了一声，低头扒饭的姿势有些僵硬。楚明澜突然在桌下掐了把萧景的大腿，疼得太子差点摔了筷子。两人交换的眼神里全是揶揄——一个挑眉，一个抿嘴，活像看戏的观众。

"天色还早。

"撤席时楚明澜突然拉住沈知楠的手，

"听说青阳镇的夜市...

"

"我们一起去。

"萧景猛地站起，动作太急碰翻了茶盏。他和萧珩同时想起在临州时——这两位祖宗逛个灯会，最后逛进了花楼。

萧珩的指尖在桌沿敲了两下，这是军中表示赞同的手势。沈知楠偷瞄他一眼，发现他耳后有一缕头发没束好，软软地垂在颈侧，柔和了往日的凌厉。

长街华灯初上，四人两前两后地走着。

青石板上倒映着连片的灯笼光，楚明澜挽着沈知楠的手穿梭在人群中。胭脂铺门前悬着的琉璃灯将两人的裙裾映得流光溢彩。

"这盒醉胭脂最衬你。

"楚明澜从鎏金托盘里挑起个珐琅小盒，指尖蘸了些许点在沈知楠腕间。朱砂色的胭脂在她雪肤上晕开，像雪地里落了一瓣红梅。

沈知楠低头轻嗅，发间步摇的银链轻轻相撞：

"有桂花香？

"

"姑娘好灵的鼻子！

"老板娘笑着捧出个雕花木匣，

"这是用秋露浸的干桂，再配上...

"

隔壁糖坊突然传来萧景清朗的笑声。沈知楠不自觉地往窗外望去，透过茜纱窗，隐约可见萧珩挺拔的背影。他正低头看着柜台，玄色衣袍在暖黄的灯火中少了几分往日的冷峻。

"担心什么？

"楚明澜突然凑到她耳边，

"二弟难不成还会被糖粘了牙？

"说着往她手里塞了个缠丝玛瑙盒，

"试试这个口脂，颜色有点像野莓的颜色。

"

沈知楠抿了抿唇，镜中的自已顿时多了几分鲜活气色。

糖坊的灯笼在萧珩玄色衣袍上投下暖黄光斑。他站在柜台前，目光掠过那些裹着糖霜的蜜饯，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皱。

"这位公子要些什么？

"伙计擦着青瓷罐问道。

萧景已经选好了松仁糖，纸包发出细碎声响。萧珩的指尖在剑柄上轻叩两下，忽然瞥见角落里的粗陶罐——素白瓷胎上墨笔写着

"甘草金桔

"三字。

"可有......

"他声音顿了顿，

"甘草果子？不要蜜渍的。

"

伙计眼睛一亮：

"公子识货！这是用陈年甘草根和青金桔皮晒制的，只加了一钱蜂蜜提味。

"说着掀开陶罐，清冽的药香混着柑橘气息飘散开来。

萧珩俯身细看。暗褐色的果脯上附着细碎的金桔皮，与他记忆中临州那日别无二致——沈知楠当时含了一粒，微苦的清香让她连眼睛都亮了几分。

"两包。

"他声音忽然轻快了些。

伙计熟练地包好，麻绳缠得松紧适中。萧珩接过时，一片金桔皮从纸缝探出头，他下意识伸手去按，却听见对面胭脂铺珠帘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