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十章 闭门羹(2/2)
“你……你男人呢?”兰英婶实在按捺不住好奇,她不像姜姀这般能收得住,想问的就都问了。
“死了。所以分家了。”
对面的人一时哑口,面上红一阵白一阵,总觉得自己说错了话。
姜姀却觉得没啥,反正男人不是自己的男人,死就死了呗,不死她还出不来陈家呢。当然,这话没说出口,怕吓坏兰英婶,只淡淡说了句:“都是过去的事了。”
兰英婶抱歉得很,忙请她进屋坐坐。
姜姀不推辞,大大方方地应下。她这趟本就是为了“登堂入室”,她师傅还在里头躲着,他不出来,那她就进去呗。
拉开门,沈猎户背身坐在桌旁,身体佝偻着,像座塌了一角的假山。
兰英婶牵着娇娇慢腾腾地进屋。姜姀也不着急,慢悠悠地跟在两人身后。
娇娇此时却不执着于拽着兰英婶的手,一个劲地扭头,冲着姜姀的脚嚷嚷:“姐姐,姐姐。”
沈猎户蓦地擡头,冷冷看着进屋的三人,咳了声:“进来做什么。”
脸上堆着笑,姜姀迎上去:“来拜师的。”
夫妇二人一样样地纳闷,几乎异口同声道:“拜师?”
按礼数,此时该跪下。但姜姀觉得太突兀,便先把拜师礼呈上前:“我想请沈叔教我打猎。”
麻袋摊开,里头露出白花花的一袋精面。
兰英婶细声惊叫了声,瞄了沈猎户一眼。
沈猎户面上神色怪异,义正词严地拒绝:“你一个弱女子,我能教你什么。你家里的男人呢,什么本事都没有,做什么都要你出面,莫不是死了不成。”
兰英婶冲着他一个劲使眼色,面上又是一阵青红相接。在两人挤眉弄眼的互动中,姜姀不紧不慢地来了句:“您说得没错,真是死了。”
被突如其来的一句噎得尴尬,沈猎户又咳了声:“那也不成。”
“您给我个不成的理由。”
“你是女子。”
“除了女子呢?”
沈猎户一时间答不上来。他从未见过女子打猎,所以能用来反驳的理由只有她是女子这一个。
要非说还有什么不成,那就是打猎这门本事是他家一代代祖传的。他阿爷传给了他爹,他爹又传给了他和兄长。
兄长早逝,膝下无子女,他那一支便没能再传下去。到他这头也是,儿子沈川因着娇娇一事与家中闹别扭,跑去京城脚下做营生几年都不回来一次。娇娇又是这样,这门家传的技艺,到他这儿就要断了。
姜姀来之前,他已经很长时间不曾考虑过这些。毕竟娇娇这样,他夫妻二人一门心思全寄挂在她身上。哪里顾得上传承不传承的事儿。
只知道靠这一门本事捉点猎物换钱贴补家用。再就是每个月抓一次药给娇娇温养着,别的也不敢多想。
如今经人提起,倒是戳中了他的痛点。
刚升起来的一丝惆怅被姜姀的争辩声打断:“您给个理由。若能说服我,我这就离开,以后再不打扰。”
场面一度僵持不下。
姜姀目光灼灼,沈猎户退避两难,兰英婶不知所措。
反倒是毫无心眼子的娇娇看够了热闹,伸手去抓姜姀,被沈猎户无意识地拿手挡开,扑了个空。
等沈猎户反应过来那是娇娇的手时,场面已经失控。片刻前还流着哈喇子嘿嘿直笑的乖女儿,在几人面前瞬间化身咆哮的猛兽。
哭声震耳,兰英婶气不打一处来,白了沈猎户一眼:“看你干的好事。”
她又是笑又是哄的逗弄了好一阵子,奈何娇娇怎么都停不下哭闹。
这种形势下,姜姀不好再追问沈猎户收徒的意愿。只目光追随着兰英婶,看她绕过帘子拿出两个拨浪鼓来,自己则是无意间瞥到了帘子后的墙根一角。
墙角堆着一捆破好的竹篾,一旁还有两个已经收尾的竹筐,但孔隙巨大,看起来做工粗糙。
她回头望去,此刻的猎户夫妇忙着站在门边安抚娇娇,完全无暇顾及她这个外来的。索性自己动手,走到墙角取了几片竹篾,也没起身,就在地上蹲着做起手工来。
但看她的手翻花似的拿着篾条左摇右扭,不一会儿功夫,一个只她拳头大,却模样精巧的竹编小球就从她手里诞生。
她擎着做好的竹编球往嘈杂的中心走,想起来方才娇娇对着自己的脚喊姐姐,灵机一动,对着小球踢了一脚。
视线随小球滚动,直到陷入一处坑洼,停在娇娇的脚边。
娇娇的目光被吸引。哭声一顿,用手拨开站在她身前挤占视线的两人走到小球跟前,发了好一会儿愣。
猎户夫妇此刻大气都不敢喘。
只见娇娇歪着脑袋,一双眼睛盯着姜姀的鞋面不知在思索些什么。又过良久,视线才渐渐拉回,落到小球上头。而后慢腾腾地蹲下身,将它从地面上拾起。
就是这么个简单的动作,看得兰英婶眼眶湿润。她捂住嘴,生怕抽泣声从嘴角溢出,打扰到娇娇的专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