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2 章(2/2)
可无论她如今想说什么,无论到底是怎样的求饶,都是徒劳,太皇太后在上方只淡淡看着她,面纱下藏着埋着恨意的笑,她道:“他抢哀家一个孩子,哀家便取他一个孩子。”
不......不能这样——!
她再来不及感受腹中孩儿的温度,马蹄声自远处疾驰而来。
早听宫中老人说,孩子到了一定月份是有灵性的,会懂得如何保护娘亲,卷耳觉得腹中孩儿在她肚子里滚了两滚,忽然失去了跳动。
她痛的落下泪,下一秒,踏金戈踩泥地的铁蹄混着长鸣的马叫,一步一步踩在地里,踏在声里,往她的方向。
“娘娘!”
含情立马紧紧覆在她身上,卷耳就那么眼睁睁看着听着一声尖锐蹄咛,划落她和含情周身。
含情猛然一口鲜血,而后眼神呆滞,倒在了她的腹部,口中还在不断呕血。
周遭尽数......是骨头断裂的声响......
下一刻,她的腹部也传来尖锐的疼痛,卷耳几乎疼的面目发紫,她绝望的喊道:“含情......你起来......起来......不要睡......”
可她们起不来,她们原本就起不来,她们如今——
卷耳伸出手,想去抱她,可因为疼痛让她连抱她都那般困难。
而含情吐的急了,血糊住了满脸,她几乎无声无息的道:“娘娘......快走......要和......要和......皇......”
再无声......再无息。
“含......情......”
卷耳终于一手抱住了她,另外的手捂着已然......有些耷拉下来的肚子,她的下腹也溢出了血,疼的她声音发抖:“我们......一起......含情......”
却上来两名侍从,面无表情的从她手上拉走了含情。
卷耳根本挣扎不动,她握不住含情的手,她满脸是泪的依然躺在地上,仿佛死的那个人也是她。
“吁!——”
而由远及近,马蹄声再次响起,这次一定是踩在她孩子身上,她突然觉得不会痛了,因为她刚刚失去了含情,她可能也......失去了孩子。
她以为够痛了。
可......
马蹄重重落在她隆起的腹部,卷耳“哇”的呕出一口浓血,肚子瞬间朝两边分化,中间形成一个巨形血窟窿,仿若五脏被拧化开来,一片模糊,而她的下腹像绑了个千斤坠,一直往外拉扯,不停淌血。
她疼的张大嘴喘气,浑身每个毛孔都冒着冷汗,却吸一口气,每寸肉都疼的钻心。
疼......
......为什么那么疼......为什么会那么疼......
时间在这一刻,如被停止。
来不及伤心,来不及害怕失去,只有被放大的,无限拉扯的疼与痛——和死亡的......无限靠近。
好疼......好痛......
能不能死了......
可她......
不能死,她不要死,疼死也不死......
她的孩子也不能死......不能死——不能——
不能——
很奇怪......这一刻还是不想死。
她支撑着偏头,看见台上那些人或开心,或得意,或被吓得恶心呕吐的模样,还有宫人挡住鼻子,嫌恶道:“是不是头都被踩烂了。”
头......
什么头......
是......是她孩子的头。
她双手颤抖,用力撑着,呕出一口口血,使劲儿低下头,她看清自己的孩子,那一滩血肉,那一滩已经沾了泥的稀巴烂的血肉,她的孩儿,头已经长出来了,他的脚......他的小手。
胸腔剧烈起伏,鲜血不停流淌,太皇太后笑道:“竟还没死——”她又扬起手,掌起,马长鸣。
卷耳终是再没力气,她只感觉她的身体好似被人托起,又高高抛下,折磨间,只听的腰间一阵骨脆,和昏死前眼前最后一道光景。
那是马场的另一侧。
也是千万铁蹄,千百将士在侧,为首的人身穿金甲,凛凛威风,此人正是她日日挂切的叶寻溪,他此刻一身戎装,而怀里裹着厚厚的棉布,赫然是抱着一个襁褓中的婴儿。
这应当是他和皇后的孩子。
那他们的孩子呢?
卷耳没去看那一滩血肉。
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