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来的事(1/2)
未来的事
抱着李娥就像抱着一团刚和好的面团,暂时是个形状,还需要时间饧发才能柔软起来,再揉搓撚开,拢成一团,才会光滑柔软地切成各种形状下锅。
昝文溪不会做饭也颇有心得。
她歪着头靠在李娥怀里,有一颗心在胸口咚咚咚地敲门,她听见了,险些把心门打开,把秘密和盘托出——此时冷风忽然钻进来,破旧的羽绒服挡不住袖口钻进来的寒风,风被袖筒折叠,吹到耳朵边上只剩下一点点凉意,昝文溪靠近了,仰起脸看李娥。夜色把李娥的面容托起给她看,惶惶然的,李娥脸上总是风云不定的狐疑,要么就是和善的微笑,此刻这两种情绪交织着,昝文溪读不懂。
“回家吧?没事的,干嘛来他坟头前,他什么东西,我改天给他刨了。”她偏过脑袋冲墓碑放狠话,边说边靠着李娥摇,像两团贴在一起的企鹅伸开胳臂打摆。
李娥回神说:“是我不好。”
“又是哪里不好了?不许说了。”她警告李娥,慢慢往后退一步,从李娥臂弯抽走肩头破洞的外套,捡起飞快变冷的那条钢筋拎在手里,折身回去开路,把钢筋甩出呼呼的风声,也不知道是在吓唬谁。
这是坟地,她其实并不害怕,如果她不是被水鬼拽到水底淹死,她也有自己的坟墓。她知道人死后都是些什么德性,浑浑噩噩地等着受刑和投胎,地府人满为患。
李娥给她领得走出去几百米,就加快步子走在她旁边,一手扯着她开了线的袖子,一手去抢钢筋:“拿着这东西,危险,为了拿它,穿这么少。”
“嘿嘿。”
“你不嫌弃我?”
“嫌弃?”昝文溪仿佛听见个好笑的词,嘴里学着以前的自己又憨憨地笑了两声,眼睛却精明地转了好几圈,“怎么?我嫌弃你什么?你说说看。”
李娥玩着她的发梢,牵着她的辫子往前走,没再答复了。天越黑,风越急,昝文溪出门时和奶奶打了招呼,心里不着急回去,但外套单薄,她扛不住,步子就倒腾得快。从慢走变成快走,后来两个人就在冷风里一路小跑。
欢声笑语又被冻得哆嗦的两个人刚跑进有德巷,路被堵住了,周同凯回来了,车堵在巷口,正缓慢地往前挪。昝文溪在原地跑步,李娥往墙的阴影里躲了一下,靠着墙等周同凯的车挪到宽阔一点的地方,才缓慢地贴着墙猫着腰走过去。
有德巷一号不被车阻拦,昝文溪本想和李娥各回各家,犹豫一下又贴着车缝钻过去,正对着驾驶位的周同凯。
周同凯正在解安全带,一看是她,问了一句:“回来这么晚啊?”
“嘿嘿。”她傻笑着跑向李娥的门钻进去。
甜甜拖着链子迎接着,被一人摸了一把,趴了回去。
昝文溪跑来李娥家,还没等人家问就说:“天好冷,我想跟你说说话,我一会儿翻墙回去,好不好?”
“翻墙成了什么了?”
“怕你还要出来再锁门,怪冷的。”昝文溪不知道“翻墙”意味着什么,她的理解和姜一清一样的,就是调皮捣蛋不走寻常路。
李娥拎着暖瓶倒水,屋子里被热气氤氲开,一团白雾映着两张神色各异的脸,昝文溪是哄着李娥来的,怕李娥一个人多思多想,又想岔了也不说。李娥用火钳挑着煤炭,炉火窜上来,屋子里变热了好些,李娥这才脱下鞋子外套,把温热的手贴在昝文溪脖子上,傻子感官时而迟钝时而灵敏,这会儿想着别的事情就不觉得痒,抻着脖子给她焐,李娥松开手:“洗脸洗脚,脱了衣服钻被子里再说。”
女孩家说小话都在被子里说,也不妨碍她一会儿就走。昝文溪脱掉鞋袜,把脚浸在热水里,一开始给烫了个趔趄,很快就适应了,脚底一热,全身就暖和了,外套也脱下来。
炉子上的火起来了,没一会儿,水壶里的水就烧热了,李娥坐在她旁边泡脚,掰着指头给她算日子。
“在糕点铺做上三个月,正好过年忙,还能拿一百块提成,还省了糕点前。等开春了,我就不去糕点铺做了,卖上一两个月的玉米和粽子,天就暖和了,我就再卖半年盒饭。满打满算,少说能攒下三千块。”
昝文溪不吭声,动动脚趾听着,李娥说:“我还存了三千块,加起来就有六千了……啊,半年再用个一两千再挣点,还能剩下四五千。我看了,去北京的票,一来一回,也就一百多块钱,到时候咱们两个……啊,再带上你奶奶,一块儿去北京看看,早点去,晚上回,不过夜了,我们也转一转,见见世面。”
北京,遥远的大城市。北方的年轻人都冲着北京去,近在咫尺,又远在天边。
“去北京见世面,看什么去?”
“看看那故宫,再吃上几口烤鸭,再去什么天坛啊,王府井什么的转转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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