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轮月亮(2/2)
栀子和百合。原来如此。
怪不得她后来将栀子花搬进家里去,不放在门口了,那个时候她还处于怕她误会的阶段。可若不是她自己心里有鬼,这栀子花本就是为她种的,正常人哪里会误会呢?
宋之妧阖上双眼,在苏大家属院时的记忆想幻灯片一样在脑海中放映。
她照顾百合的身影,她路过门口栀子花时的低头与若有所思。
一切都有迹可循。
下一张纸上内容很少:
【阿顽,展信安。】
以这句话擡头,后续是空白,只在信纸中间写了一段:
【阿顽,阿顽。
念念你的名字应该不算想你吧?
如果算的话,那就是吧。】
原来她跟自己一样,更多的时候是在纠结想不想她。但与她不同的是,宋之妧有时候不经意间想起她,会很快告诉自己不是在想她,只是想起那段时光的自己。自欺欺人。
此后的很多封都是在信纸中间写【阿顽,阿顽。】,像她枕边放着的那种千纸鹤一样。
宋之妧猛然想起那天在飘窗上偶然听到的她的呢喃:“阿顽,阿顽。”
看似轻唤她的名字,半句不提思念,实则思念震耳欲聋。
宋之妧掌心猛然一抖,这厚重情意,她从未提及半分。
往后翻到一封17年9月28日写的:
【阿顽,展信安。
今天学院组织了一个调查项目,要招募学生调查员。我本来对这种项目毫无兴趣,但是看到项目调查地点在知南,我毫不犹豫地报了名。
但是报完名之后我又开始忐忑,怕碰到你,更怕碰不到你,最怕碰到你时身侧已经有了别人,我便如同你生命中的过客,得你惊讶一句:“阿皎姐姐,你怎么在这里?”甚至你都不记得我了,看我如看陌生人。想到这种坑,我心里便愈发疼痛,但这一切担忧与害怕,都抵不住我想去再见你一面的心。
见你一面,哪怕是远远看你一眼也好。】
宋之妧眼泪仍旧止不住地流,视线往下移,看到一行小字:【阿顽,我终于找到正当理由去见你了。】
眼泪更如珠串一样源源不断,她内心的挣扎与思念她此刻悉数接收。
下一张是10月6日写的:
【阿顽,展信安。
今天在分配任务时,我主动要求在知南中学附近调查。因为知南中学在景区里,商户很多,任务繁重,几乎没有人愿意接这个区域。他们都很惊讶,我怎么会主动要求来这个区域调查。他们不知道的是,知南中学里有我心心念念相见的人,是你。但等我终于做完了调查,放学铃响,学生蜂拥而出,我在人群中驻足了很久,终于一眼看到你从教学楼出来。
我又见到了你,在分别两年之后。你出落得更加漂亮,美得让我移不开眼。可当我想过去找你时,有个女生拍了你的肩,你含笑回眸而去,看到她手上拿着的那束花喜笑颜开,自然接过。
不知怎的,我的心脏开始密密麻麻地疼。她是谁?你们是什么关系?
我隔着人海看你,像个心怀鬼胎的偷窥者。
我不会再想你了。】
宋之妧此刻心脏亦如她所写的那样,密密麻麻地疼。那个女生是她的好朋友,韩一诺,当天她们俩要去一位生病的老师家探望,中午去买了花,下午放学只是拿出来而已。她当时接过也是开了个玩笑,没想到被师姐看到了。韩一诺被她误会成她女朋友了?
下一封信又是时隔两年,是她20年1月10日写的:
【阿顽,展信安。
今天学校在铺天盖地宣传数学竞赛决赛苏大的入围选手,我心念一动。你如今也是大二了,鬼使神差的,我去翻了决赛名单。
从头至尾,果然在山南代表队的名单里看到了你的名字,后面写着山南大学。
你真的很厉害,一个省份只有个位数的名额你都能脱颖而出。不愧是,我的阿顽。
抱歉,下意识就这么写了,不知道你如今是谁的阿顽,便不称呼了罢。
可你此刻若是别人的阿顽,那我又是谁呢?是...你的阿皎姐姐?
可在你的世界里,恐怕早已查无此人了吧。】
阿皎姐姐,怎么会查无此人呢。宋之妧心痛到无法呼吸,掌心早已发麻。她果然以为韩一诺是她的女朋友。可若是她对她无意,怎么会想到这一层呢?
下一封信时隔一年有余,21年5月5日写的:
【阿顽,展信安。
今天苏大承办了数学建模竞赛全国答辩赛,我去看你了,但你可能没有看到我。
当初那个天真烂漫喊我“阿皎姐姐”的小姑娘如今已经成长为在答辩场上舌战群儒的竞赛队长,你长大了,但也让我感到陌生。写到这里我才意识到,原来我们至今分别了6年1个月零5天。
听评委老师说,你们忘记添加目录了,但创新点很不错,你还是这样冒冒失失的,终于给了我一点熟悉的感觉。想到以前你经常落东西在我座位上,有时是饭卡,有时是发卡,更有时是笔记本、练习册。
我本来可开心了,但下一秒你下了台,一个女生冲上来给你拥抱,还给你递花。我记得她,是在知南中学门前递给你花的那个女生。
你们...在一起了是吗?
阿顽,你可能不知道,遇见你那年是我前二十二年人生里最快乐的一年。
严谨一点说,遇见你那年是我前二十二年人生里唯一快乐的一年。
应该没有机会再让你知道了,或许就算你知道了也根本不会在意,自始至终是我在耿耿于怀罢了。
那就让美好永存吧。
阿顽,到此为止吧,我不会再自取其辱了。】
宋之妧已然泣不成声,一滴滴热泪落在信纸上渲染成花,心脏感觉已经皱成一团,掌心愈加发麻。
她不知道的是,答辩赛那天,她一答辩完就去了经院楼下等她,等了整整一天都没看着她的人影。后来队友给她打电话,要坐车回山南大学了。她硬是挨到了最后一秒,却依旧没有见到她。她赶高铁没有赶上,心如死灰,看到在车站等她的队友时眼泪猝然落下来。
所有人都知道她这次铆足了劲儿要参加数模比赛就是因为答辩赛在苏大举办,而苏大有她想见的人。
队友们问她:“怎么不给她打电话?”
“我没有她的电话。”
“那怎么不问一下在场的老师同学呢?”
“我只是想远远看她一眼,看她过得好不好,不想让她知道。”
那时的宋之妧跟信中的沈如皎一模一样,觉得自己是在自取其辱罢了。
宋之妧已经没有勇气再看下去,哑着声音喊她:“沈如皎。”
哭腔厚重,泣不成声。
“我在。”熟悉的声音从客厅传来。
霎时卧室的灯都灭了,宋之妧往卧室门口看过去。
生日快乐歌响起,沈如皎拿着点好蜡烛的生日蛋糕向她走来,步步生莲。
宋之妧泪眼汪汪地望向她,“沈如皎,我没有跟别人在一起过。”
沈如皎轻笑一声,“我知道,看完了吗?”
“你是故意让我看到的对不对?”
沈如皎看着她的眼眸深邃又深情,没有否认,一直笑着与她对视,将蛋糕放在桌上。
腾出手来徒手给她温柔擦泪,“小傻瓜,哭什么?”
“看完就来许个愿吧,咱们从15岁开始好不好?”
宋之妧翁声翁气地答她:“我已经22岁了,蜡烛快烧完了,我也没看完你的信。”
沈如皎借着微弱的蜡烛光看到她手里拿着的那封“诀别信”,轻笑一声,柔声道:“没关系,过完生日再看吧。”
说着转身出去拿了一大捆蜡烛,“我们从15岁开始补过生日好不好?”
沈如皎仍旧笑着,只是眼中亦然泛起了泪花:“阿顽,可以给个机会弥补一下我们之间错过的7年吗?”
梦里的场景突然复现,宋之妧梦到过很多次她给自己过生日,但每一次都是哭着醒来。
唯有这一次不同,沈如皎是切切实实存在的,是笑着的。
宋之妧满眼泪花望着她久久未回神,“沈如皎,我的生日礼物呢?”
沈如皎往左边墙角指向了那把吉他,“这是你22岁的礼物,很可惜,已经被人先送了。”
说着走到储物柜边打开了柜门,里面满满当当地装着各种礼盒,不多不少,正好7个。
“这是给你准备的从15岁到21岁的生日礼物。”
宋之妧开灯擡步走过去,礼盒上写着新旧不一的日期:2015年10月6日,2016年10月6日...
这些不是她临时准备的,在此前的每一年里,她都有给她准备生日礼物。
包括今年。
这些信是我今天在明信片上写的,发到了微博,竟然有小天使夸我的字好看!!沃德玛雅,字丑星人要哭哭惹。所以夸我字好看的小天使可以在评论区举个手嘛!是一个湖南ip的宝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