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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本来已经是母舰的休息时间了，但前线今夜进行着决战，母舰中各个部门也就灯火通明。机甲维修部中，一台台机甲正在搬进来放置到各个机甲师面前，再被修理完成，完好地搬出去，去它该去的地方。
所有大屏都在播报着前线的战况，听着节节胜利的消息，现在已经没有人会质疑联邦能否胜利了。一片热烈的气氛中，或许就是不用工作，今夜本来也没人能睡得着。
人手不够的情况下，萧暮鸿自然也被拉来一个人当两个人用。都只是最简单的工作，萧暮鸿对着面前的机甲敲敲打打，修好一台又换下一台继续敲敲打打。等两个多个小时后终于完成手上的工作，又暂时没有新的机甲摆上来，萧暮鸿算是获得了点喘息的时间。
萧暮鸿从口袋里掏出一封信，一封几个小时前才到他手上的信，靠着角落的墙壁便取出信翻看起来。
萧暮鸿手上的这封信不是来自与别人，正是来自远在M-21星的神天教长老——达尔。在萧暮鸿那天捅碎了赫德娜带来的主机的数据存储卡后，不忘把其中两片碎片寄到了神天教，问问达尔长老有没有想说的话。
看见曾经熟悉的主机的遗骸，达尔长老不知道会感慨还是心痛。总之，达尔长老总算是写信告诉了萧暮鸿自己知道的所有事。
信的开头，达尔便直白地告诉萧暮鸿，现在天穹公司用的所有主机，都不是初始的天穹主机，而是达尔长老他们那一代研究员根据原来的天穹主机研发的新主机——“达尔型号”主机。
达尔在信中缓缓陈述着过去的故事：
“真正的天穹主机，在泽塔联邦占领N-53星前就存在了。它是曾在N-53星球上栖息的上个文明的遗物，并向被占有的财富一样，归于彼时刚发了战争财的纳斯威家族。”
“当时的我自诩天才，却仍然惊叹一个几百年前的落后文明会创造出如此先进的科技。天穹是一个人工智能，一个算力惊人的人工智能，它好像有了自主意识一般，与人类交谈时几乎令人察觉不出任何异样，它像一个顶级科学家，它参与过星网的建设，参与过联邦的许许多多建造。它是向上一个文明征战得来的遗物，也是一个鲜为人知的科技奇迹。”
“唯一可惜的，天穹并不配备当时最先进的类精神力系统。当时我与我的同行们都认为，类精神力系统是联邦科技有史以来最大的飞跃，有了类精神力系统，一台人工智能才会有更高的上限。所以，我们决定仿造天穹，做出更多配备有类精神力系统的人工智能。我们努力了很多年，最后最成功的那批产品，型号就叫做达尔。”
“以我当时的研发级别，我被分到单独调试一台主机。我的这台达尔型号的主机编号4507，我叫他达七。他一开始像个刚出生的孩子，但他成长得很快，学习了几个月后就彬彬有礼地能为我解答许多我曾经都想不明白的问题了，反过来给了我许许多多的帮助。达尔型号的主机有那么多，但只有我的这台被叫做达七，他是不同的。我日复一日地调试着他，改进着他，将他一步步升级，让他能容纳更多的精神力，变得更博学强大，我一直以为他会成长成第二个天穹，直到超过天穹。”
“可是后来，我发现了真相。原来同时造出十几台达尔型号主机，并不是因为各自有各自的用处，只是因为已经拥有一个达尔主型号，而其他的意识成长的良好的机体，其意识便会都成为主型号的养料，只留下一个用来操作的分主机。最终用这些意识数据催生出一个更加完备的，拥有自主意识的主达尔。”
“我不愿意，我提交了抗议，可是抗议无用，那天还是来了，我感觉到他在恐惧，我听到他的声音在变得微弱，他无所不能，却注定无法逃出数据的水池。蚕食，相杀，明明是动物贪婪的开始，人工智能怎么可以像动物一样用吞并的方法升级？他是我的作品，他的一言一行都是我驯化过的痕迹，我要保护他，我要保留下它的数据，所以我用我的权限切断了他与数据库的联系，并用手段延迟报错，趁着夜色放弃一切，带着达七的主机逃离了那里。”
“听说因为我的动作，最后达尔主机依旧只是个半成品，大量研发员因此离职。但一个半成品的人工智能已经够他们使用，天穹主机大概是如他们的计划毁坏了。至于我和达七之后辗转于各地，最终扎根在M-21星，为了获得更多能让达七成长的精神力而让他成为别人手里的工具，那些就都不是本来的我能料想到的了……”
萧暮鸿合上信，垂下眼微微皱起了眉。
达尔长老这封信给他解答了诸多疑惑，不可谓不及时。他早就考虑过这个可能：系统的真实源头可能并不是赫德娜带来的那个主机，也就是这封信里所提到的主型号达尔，而另有他物。
所以，为了以防万一，萧暮鸿当时并不是觉得摧毁了主机就万事大吉，系统也会随之毁灭，而是主动引主机的类精神力与系统相争毁灭系统。
而最后的结果又反过来验证了萧暮鸿的猜想：系统与主机不是上下属的关系，系统不是随着主机的毁灭立刻消失的，而是一点点被同源之力耗尽能量，走向毁灭的。
所以，那台主机只是达尔，不是天穹。而真正的天穹主机，可能也并不是如达尔长老所言已经被销毁遗弃，而是依旧在某个角落发挥着功效。
或许那台天穹已经成功改进出了类精神力系统，甚至在一开始，就是它引导天穹公司的上级制定出了制造新的人工智能，并用吞食之法来升级的方案，最后，它就趁乱吸收了所有达尔的类精神力系统，继续发挥着自己的功效。
然后，它处于某个目的，顺着星网，曾经在其他人，如今在萧暮鸿的精神力领域里，投放了一个逼迫萧暮鸿按照它制定的剧情行事的系统。
其实萧暮鸿原来有一个感觉：这个世界的人们太看重精神力了。或许是因为精神力像呼吸一般与生俱来，又和大脑紧密联结，所以大家下意识觉得精神力直接控制着一个人的行动思想，反过来就是想控制一个人必须要先控制他的精神力。
可是萧暮鸿用其两段不同身体的经历的特殊性确定：精神力也只是这个世界人的身体下辖的一种器官或感觉，并不是要控制精神力才能影响的思维。所以萧暮鸿会觉得阿迪森有着天穹公司那种能极大程度上控制星网的工具，最后却只会用它一秒发出999+消息，靠狂轰乱炸铺展舆论，这也太浪费了。
如果是让他使用天穹公司，他能想到更多种办法控制舆论，乃至影响他人的思想：比如他以前看见过的应用心理暗示的实例，想要要让网民支持持枪，就先用大数据推算，如果一个用户被判断出极其好斗，富有个人英雄主义，那就给他投放拿着枪上阵杀敌当战争英雄的宣传，如果一个用户被判断为热爱家庭的丈夫和父亲角色，就给他投放拿着枪保护家人的宣传……这些都还是最基础的，还有各种更精妙地可以利用其他心理联结暗示匹配的种种手段。
总之，阿迪森是真的什么都不会用，如果天穹落到萧暮鸿手里，那必要时刻萧暮鸿的黑心本质可能就要暴露无遗了。
可是那天夏又空的尴尬台词和达尔的这封信，却突然又提醒了萧暮鸿：也许，阿迪森是没有脑子用这些手段，但有“其他人”已经用了呢？
这个出现在萧暮鸿脑中，系统口中的所谓“原文剧情”，到底是总结出的一种这个世界的所谓进展，还是先确定然后竭尽所能地把需要的人塑造成其想要的样子？
不只是指被强制要求听话的萧暮鸿，还有在潜移默化中被影响的人。比如夏又空，让一个人变得无比聪明可能要费点功夫，但让一个人从头至尾困在茧房之中，坚信自己看到的法则是全然正确的，坚信自己就是被命运眷顾，他人都是嫉妒自己，自己只要吃吃喝喝等着未婚夫宠爱就行，其他什么话都听不进去，最后到时间便根据剧情履行他简单的傻白甜人设，这样还不简单吗？夏又空有没有被有意无意，向着原文需要的方向去塑造呢？
而且，这个来源不明的系统正说明，那个神秘的天穹或许一直存在。
萧暮鸿脑子里又闪过很多画面：他第一次、第二次尝试正面攻击系统之时，他在天穹公司里承载着精神力随着数据流控制不住地胡乱穿梭之时，他捣毁了主机和系统之时，眼前都闪过的相同的画面。
阴暗，潮湿，似乎哪里还在渗着水，安静到只有数据在流淌……
那应该是一处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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