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浴(2/2)
“哥哥既上来了,怎么又要走呢。”
连淮未料到她竟然如此大胆,不由得心跳加速,皱眉想要呵斥她两句,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说得轻了于她便不放在心上,但是若说得重了,又怕她生了他的气,亦或是他伤了他的心。
那守在门前的侍女听到二人这般对话,顿时把头低的极低,想要找条地缝钻进去,假装自己是个聋的,什么都听不见。
少庄主与那姑娘之间,她这算是撞破了他们……越想她越觉得心慌意乱,暗道自己此番怕是不保。
恰在此时,却听得连淮对她说道:“以后若是妹妹在里头不方便,该叫个人在楼梯口守着才是,我便不上来了。”
“是。”
那侍女听得懵懵的,一脸茫然,有些转不过弯来,只是下意识的答应了。
这是什么意思?少庄主为了辟嫌,竟然要做到这般地步吗……她先前果然未曾看错,少庄主清正无双,并非那等意乱情迷,不负责任之人。
可是……她瞧着眼下的情景,顿时觉得更加扑朔迷离起来。
“哥哥有这般讨厌我吗?竟然还要叫人守在楼梯口。”
崔莹在房内将他二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于是佯装委屈伤心,慢悠悠地说道。
连淮听她如此说,哪里还不明白她这是在逗弄自己,不由得轻叹了一口气,暗想他一直这般娇惯她,她当真是越发无法无天了。
但又想到若上楼来的是旁的男子,那便是危险之至了,心中顿时有些恼她这般轻描淡写的玩笑话。
“我这琴乃上好的瑶木所成,见不得水气潮湿。若是姑娘下回还是如此呢,我便再也不上得楼来给姑娘弹琴听了,以免这木琴受潮而解,好生遗憾。”
听得这话,崔莹不由得微微抿唇,暗道他竟然还学会要挟自己了。
这话便是说,她若不答应改正呢,他就不与她弹琴。
她也不做理会,伸手舀了清水,漫不经心的玩闹,那点点水光从指缝间漏淌而下,宛若天际流星。
“采春,将我的衣服拿进来。”
她忽然开口对门外唤道,直当做连淮不存在。
“是。”
守在那木屋前的侍女采春小心翼翼地捧了衣衫,推门便要进去。
连淮猝不及防之下听她这样吩咐,又见那侍女竟当真毫不犹豫地推门而入,吓得连忙闭上眼睛转过身去背对着屋内,又往外连走几步,心中暗道她真是好样的。
他哪里看不出来,她这是因为不爱听他那番话,于是想了这样一个这样一个法子攻他个猝不及防。
怕是兵书三十六计,写的也没有她那玲珑心思多。
“姑娘好了再叫我罢。”
连淮说罢再也不敢做停留,举步便往楼下走去,生怕骂了一时半会儿又要被她难住了。
崔莹听到他如此说,忍不住唇角微扬,心湖温腾飘荡,也如这木桶中的水波荡漾一般。
连公子当真是令人喜欢的紧。
世上恐怕也没有谁能忍住不喜欢这样的人。
她这会儿不由得想起从前所听闻的“一见连淮误终生”之语。那时她听了心下还甚是不屑,料想那必定是因为他巧言令色,风流多情,惯会用手段讨女儿家的欢心,就算是叫天下男人死绝了,她也瞧他不上。
只是见了之后她才知道原来世上当真有如此人物……分明清冷疏离,克己复礼,从未留下过半分叫人念想的旖旎,却偏偏让人见之难忘,心荡神迷。
若他不是那连家少庄主,身上也没有她势在必得的宝物,她倒是可以使手段将他留在身边,从此两人就这般日日相对也是不错,可解些许人间烦闷。
只是可惜了……
想到此处,崔莹不自觉地在心中轻叹了一口气,又仔细考量起那怀莲璧之事。
有侍女进来将木桶搬了出去,又把水换好,开窗通风,叫这水气都散了些。窗外夜晚的寒凉之气席卷进来,让她脸上骤然微冷,如同醉酒微醺之人忽而清醒一般。
待得连淮进来时,她已然与往常那般依在塌上歪着了。
连淮见她这沐浴后双颊微醺,懒洋洋娇滴滴的模样,喉头微动,不由得别开眼去,无奈道:“姑娘合该注意点才是。”
“有外人进来的时候,怎可躺在床上,连外衣都不曾披一件。”
虽说他来时已然见到她几次三番这个闺中模样了,但若当真说起来,这却是有违礼教的。
平日里或是因为情况紧急,或是因为她病着,他便无话可说,可是今日经由方才一事提醒,他无论如何也得说出来了。
否则若有下一回……
崔莹认真听他说完话,假意点点头,于是便抿了抿嘴说道:“那便麻烦公子帮我把外衣拿过来吧。”
连淮忍不住在心中轻叹了一口气,暗道真是拿她没办法,动作上却依然不自觉的走了过去,将她的外衣隆起,递到她床边。
哪料崔莹伸出手,却不曾将衣裳接过,而是直伸向他,一双水眸无辜至极地看向他说道:“哥哥不帮我穿吗?”
说罢,便将另一只手也伸了出来,做好了一副等待他帮她披上的模样。
“这如何使得。”
连淮心中微微一跳,见她双手伸出来,便如同是怀春少女等着情郎搂他入怀一般,顿时被自己这联想吓了一跳,脸上不自觉的发烫,转过眼眸,竟不敢瞧她。
他所修连家内功本是极纯正的,最讲究心境专注,万不可心存妄想,浮想联翩。因此他从小便心中清静,难起波动……只是自从遇见她之后,却不知何时起开始变成了这副模样。
但是他心中惦念着又怕她着凉,于是只能极尽平生最快的速度,将这外袍一抖,从正面如同盖被子般盖在了她的身上。
盖的严严实实的。
将她那红艳轻薄的中衣尽数掩上,连带着掩住了几分娇媚之色。
“姑娘自个儿穿好吧,小心着凉了。”
崔莹瞧他如此模样,忍不住觉得心下好笑,颇有几分畅快甜蜜,顺势借着他盖上的外袍,将袖子伸了进去,把那衣服直接反过来穿上了。
她一伸手拉住了他的袖子,止住了他原本想往外走的动作。
连淮身子微僵,最终还是被她拉住了,在床沿上坐下,没了机会抽身离开。
“怎么了?”
他瞧着崔莹神色间渐渐地透出几分,委屈目光里甚至还要带上点点水汽了,不由得心下一愣,声音不自觉的温柔下来。
“怎么哥哥今天净说我,”崔莹声音里透出了几分委屈,然而被她软软糯糯的说将出来却甚似撒娇,“分明哥哥也不是外人。若旁的谁来了,我又怎会这样见他呢?”
她又往外侧了侧身子,伸手将他的手臂勾在了怀里,擡起眼眸,在夜晚的烛光下一瞬不瞬的凝视着他。
乖巧中透出的娇媚得宛如勾人心魄。
“我只会这样见哥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