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隅(2/2)
“正是如此。”连淮不由得有些懊恼道,“怪我先前没有想到。”
崔莹忍不住笑道:“想不到才是好事呢。你又不常生病,自然是想不到的。”
听她如此说,连淮心下只觉心疼,柔声安慰道:“此刻迫于无奈需得辛苦姑娘几日,到了岳阳之后,我定陪姑娘好好休息。”
“休息便是要安静,哪里有让你陪的道理呢?”崔莹却摇头说道,“公子忙你的案子也就是了。”
连淮听她此言,不由的一愣。常人都道养病需静养,只是崔莹性格娇气,先前卧病在床的时候总是离不开他的,因此他也就习惯了。
只是这会儿她却忽然乖巧起来,不再那样骄纵,与他撒娇耍赖……
连淮心下不免黯然,想来她口中虽说不介怀,但还是在意那日之事,恨他毁了她清白的罢。
天地之间,遇到凡事他都有办法应付化解,唯独这一件却叫他无可奈何,束手无策。
“那我暂且出去,不打扰姑娘了,姑娘先回房证休息片刻罢,等夜深了再赶路。”
说罢,他将崔莹送回屋里,也就转身去了自己房内。
崔莹目送他关上房门,全然消失在她视线里,也就安心便上塌睡觉了。
不知过了多久,她在朦胧间似乎听到隔壁他房内传出隐约的琴声。
那声音欢快清越,丰富多姿,如同大小仙人齐奏仙乐一般,奏着云收雨霁,霓虹天晴。
他在弹《有晴》……
也不知这一次,他能弹到哪一章呢?
连淮正弹着琴,忽然听到房门被人叩响了。
他于是指间微按,将琴声收住了,起身开门。
“少庄主可是在弹琴?”
见是雪翁,他心下松了一口气,却不知为何有些失落之感。
“正是。可是打扰到前辈了吗?”连淮行了一礼说道。
“无妨无妨,”雪翁摆了摆手,笑呵呵的说道,“这个点还早,老夫尚未歇下呢。”
“公子对那春柳抽芽‘一招考虑的如何了?”
他说的应当是之前比武练剑时二人的讨论。
自从雪翁每日早上与他比试,指点他武艺以来,连淮的剑法突飞猛进,与一月前早已是天差地别了。
他行走于江湖近十年,虽然也积累了不少打斗中的实战经验,然而这世上的绝世高手本就甚少,又不常于外行走,故而他所遇的敌手往往武功平平,或只是稍胜于他,学到的也就有限。而与雪翁比试则不同,他因着心中对崔莹有气,下手也不客气,每每都把他打入绝境,险象环生。虽然狼狈,但过程之中他的进步着实迅速。
连淮听闻此言心下一凛,将心思从那琴谱上收了回来,认真回想,应道:“那一招是骤然发力的打法,应当以快取胜,初时拔剑必以手遮挡,叫人看不出剑的来数,如此方可出其不意,克敌制胜。”
“只是面对老前辈,我必然不能快过前辈的拳脚,因此我思来想去,只有另辟蹊径才可一世。”
“噢?不妨说来听听。”雪翁微微扬眉说道。
“春柳抽芽这一招剑意绵绵,蕴含着春日之生气,铺垫了往后的万端之变,就如春风拂柳促万物生长一般。”
“因此我倒可以将这一式快招慢打,重在其后连招的变化,而非一击必破。这样既可随机应变,或可从中寻出机会,又不至于攻势太猛而失防守。”
“何况,”连淮说到此处,已然完全沉浸于其中,不如其他晚辈一般顾及着眼前的前辈高人,而是如实的将自己的心得体悟全都讲述出来,坦坦荡荡,也不怕班门弄斧,“我私以为招式之威力,取决于人心与剑意之和,二者相合,才能发挥出十足的剑力。”
“这招原本是含生之势,若使将出来时,变成了杀气凛然的死势,那便不妥当了。”
雪翁听他如此说来,心中暗自点头赞许。他这会儿有些明白为何人们都爱收天赋异禀之人为徒了,这一点就通,甚至于无师自通的本事,实在是让人喜欢不已。
“弹琴也是一样的。我听少庄主琴中之意甚是欢畅,但是弹来时却隐隐有困惑难解之感,甚至于失落伤感,不知为何呀?”
他的目光随之扫到房内那断了一根琴弦的摇木琴上,不由得怔了一下,有些诧异。
“这琴弦怎么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