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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天当神父(中)(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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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天当神父(中)

“什么…?亲爱的,你要举行什么仪式?”

副主教在那吉普赛小姑娘迷惘而又诧异的目光中缓缓站起身,暮秋的夜风轻轻飏起他黑袍的下摆,清癯绝俗的身影在烛火里融成模糊朦胧的一片。他在某个落满灰尘的石墙角里躬身寻找,过了许久,终于翻出了一个古旧斑驳的银色十字像。他的袍子上沾满了尘埃,苍白的双手也因捧出这尊十字像而灰痕遍布,但他丝毫没有理会这一切,甚至丝毫不愿在那些尘垢上停驻自己的目光。他低垂着灰蓝色的眼睛,缄默不言地将银像搁在宽大的木桌上;在那尊十字像的旁边正是一盏精巧的黄铜三角烛台,辉光与金属所泛出的特有冷光映在一起,竟显现出一种惊人的恍如隔世感。

随即,克洛德翕动着嘴唇,默不作声地跪倒在了十字像前。爱斯梅拉达如同被那道膝盖与石地的磕碰声所惊醒了一般,她呆滞地走到克洛德身边,想陪着他一起。

“不…”副主教轻轻地摇了摇头,拦下了她的动作,眼睛里闪着复杂的悲哀光芒,“心肝,你不用跪下,这是我一个人的过错…”

话音落后,在爱斯梅拉达缄默的注视下,他又在胸口无声地画了一个十字,他翕动着嘴唇,眼里泪光闪烁。

他或许在说些什么,抑或没有。倘若卡西莫多此刻有幸在场,会读唇语的他想必能够破解自己主人口中所流露出的只言片语——

“Estoquodaudes.”

(拉丁语,译为:从心所欲。)

不知过了多久,当星辰终于在暮秋的夜空里重新开始闪烁暗淡的光芒时,或许是受了那邈远的、将出未出的天狼星光芒[1]的指引,克洛德缓慢站起身。他的模样显得有些滞涩,唇角挂着一丝苦笑,其中似乎隐藏了某种难以言状的隐秘忧思。

其实,弗罗洛副主教向国王路易十一请命休养还没过两三天,然而他却已恍惚感到度过了几个世纪之久——自从他当上巴黎若萨的副主教以来,这可谓是十余年至今屈指可数的不用主持任何圣事的日子。这个不幸教士经年以来的每日每夜究竟都是如何度过的?他不知道,此刻也想不起来;那些远去的光景在他的脑海里全部都乱成了一团,像被杂草与荆棘丛所占据的荒凉花园,湮灭隐没,又像是雨后剩下的一片冷灰。他似乎看到幼年时的堂·克洛德·弗罗洛的微笑面孔在烛火的光晕里摇曳,随后是赤忱热烈的少年、仁爱悲悯的青年,直到最后,他对科学、对世界、对自己,无外冷眼相待。巴黎城喧嚷嚣闹的市民、教廷高官与贵族宴会上涌动的假笑、手持金钱赎罪券后绞死巫师[2]的鲜血淋漓画面…这一切幻景都如烟雾般在他的眼前缭绕不散,他被自己的缄默麻痹了太久而心灵染上污垢,以至于都险些忘了,这个世界本不应如此。

很难想象,爱斯梅拉达这个十六岁的小姑娘于他而言又意味着什么:她在这人间是光明与圣洁的化身;天主不能救他,炼金术与魔鬼也不能救他,只有她将自己从桎梏里解下来。

克洛德默然无言地倒上一杯葡萄酒,那片幽暗的红在晶莹的雕花玻璃杯中激荡、汩汩作响,如同一片浪涛翻涌的海,映照出他灵魂深处的倒影。

……

我们所祝福的那祝福之杯,岂不是共结合与基督的血吗?我们所擘开的饼,岂不是共结合与基督的身体吗?(格前10:16)

……

圣体圣事——以红酒作天主的宝血,将其饮下,便可就此说服自己与神同在。

不过,弗罗洛副主教此刻的心境显然不是祈求与主同行。在他举起酒杯朝银十字像敬奉时,或许是想将这杯血归与神明,抑或是同埋葬的过往痛饮挥别:这一切恐怕都只有他自己最为清楚。尽管如此,在做完所有举动后,他也还是最终面含哀恸地饮尽了那杯不知何时掺入眼泪的酒。

克洛德在缄默地流泪,然而,他的内心却隐约升起了一种藐视诸事的可笑感,如同夜幕遮盖不住那必将诞生的黎明晨辉——或许,为了向世人力证自己信而从众信,本就是一件极其荒谬的事情。他从昏黑与愚昧里醒过来,用无声的哀鸣撕碎一切演幌,最终背叛世间已存在的所有,归向自己心底的真理与光明。

或许是,或许非,不管怎么说,这是他的自我选择,我们也应该庆幸、讴歌他的觉醒。

……

在我的心头燃点起那休憩的黄昏星吧,然后让黑夜向我微语着爱情。

Lightyhearttheevengstarofrestandthehenightwhispertooflove.

——泰戈尔《飞鸟集》

……

他缓缓走向爱斯梅拉达,那个小姑娘正沉默地凝视着他,满面忧色;在重新见到她的那刻,他的眼里涌起一点欣喜的光,像海上的浮冰、山尖的月亮。他叹息、搂住她瘦弱的肩膀。两人始终这么拥抱着,谁也没有说话。

这是一个极为不寻常的时刻,对于克洛德·弗罗洛而言如此,对于两颗灵魂之间的契合亦是如此。

克洛德面颊上的泪痕是被心爱的小姑娘那柔软的双唇所吻去的,他又想起曾经黄昏的斜晖下,自己也是这样缄默地流着泪[3]——这个惯于严肃沉思而充满激情的博士总是不擅长、也不屑于掩饰自己胸膛中喷薄的情愫。他敢于爱、敢于恨,一切都是自然的流露,不畏惧一切压迫。能被爱人抹去脸上的泪水,本是他此生所不敢奢求的梦。

“我不要天上的星星,我要尘世的幸福。”

爱斯梅拉达依偎在他的怀抱里,透过胸前的伤口,侧耳倾听他沉稳的心跳。她乌黑的大眼睛低垂,长睫毛在脸颊上投下一片朦胧的阴影,这是一幅静谧安宁而又无比动人的画卷。副主教轻轻搂着那蜷缩的小姑娘,以一种缓慢而极其温柔的口吻向她讲述《圣经》中的文字:

“白色象征圣洁无罪,复活的耶稣显现时穿白衣骑白马,天堂里的圣徒穿白衣;

红色是耶稣基督宝血的颜色,象征上帝的圣爱;

蓝色是晴空的颜色,象征天国的真道;

黑色象征着与上帝隔绝的黑暗;

银色象征财富,要积财宝在天上,各人的工程要用金银宝石建造在活磐石(耶稣基督)之上;

金色象征富贵,信心经过试炼,就如火炼的精金一样…”

他想起她曾经在阳光明媚的下午、在格雷沃广场上舞蹈的身影,唇边不由得浮现起了一抹微不可察的笑意。

“心肝,当我第一次见到你时,你穿蓝色的长裙跳舞,在晴空的金辉里如同点点星辰。你的裙裾随风飏起,或许那便是我通往某片乐土的真道…

你后来又穿红裙子,红如圣血;或许那是你对人间的垂怜,某位不愿透露名姓的神明派你入世将我解救。你是在庇佑与祝福中所诞生的孩子,出现在我暗夜里的梦境深处。你说你爱我…你爱我…唉!那是你不吝将爱赐予我这个不幸的教士。我是个不虔诚的叛教者,不在乎圣爱,也不在乎宝血,我更在意你对我的一颦一笑。或许我的血液里流淌着的正是你波西米亚裙的颜色,日夜灼烧我心头的火,从不曾有一刻消歇…”

“心肝,你于我而言究竟已经成为了什么,这实在是很难说。我从不穿白衣服,我穿黑袍子;我不爱金银,我爱文字与石像。按照这么看来,我生于黑暗、居于黑暗…天哪!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遇见你、会有曾经望向你的那一眼,那ANAΓKH的神秘力量将我攫获了。我如今已经隐约觉察到自己能够掌握命运,可有些事还是从不按我的预料所发展。你是多么美丽热情又温柔可爱,我为此完全不再看天堂哪怕一眼;能够待在你的身旁的每一瞬,为我所带来的欢乐甚至远胜过伊甸的泉流。唉!我这辈子所做过的最愚蠢的事,就是把你当妖女!你是我命运里的神明,你救了我,竟然又将这世间最纯净的爱赐予我这个在黑暗中茍延残喘的可怜人…我爱你,孩子,可惜在我烈焰灼烧的胸膛里所安放着的不是你自己的心呀!你要是知道我多么爱你…”

他是如此恳切激动而陶醉忘我,甚至于要超过对最虔诚的信徒对任何一位神明的膜拜。那吉普赛小姑娘红着脸听他讲完这一切,她隐约感觉到,在他的胸膛里有比爱更加伟大的责任;抑或,这也是一种温情,却是与众不同的温情。

在朦胧月影中,大地显得安静而祥和。

……

这世界乃是为美之音乐所驯服了的狂风骤雨的世界。

Thisworldistheworldofwildstorskepttawiththeicofbeaut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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