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是求不得（2/2）
“洛京狱正在扩建，抓多少人都没问题。”
“容儿——你非要将洛京狱塞满人吗？”
“是他们有嫌疑啊。而且好多人不好好招供，非要拿我可能是女子那些流言羞辱我。我就按你说得，战略上藐视他们，才不会在意这些。战术上嘛，敢羞辱一句，我就让狱吏用铁鞭教训他们一次。等以后我恢复身份了，看谁敢站出来反对。”
“不是的——容儿——我的意思，不是让你打服他们。”
“说服？本官没空没耐心。”
水丘辞将人按在椅子上，急切地说道：“容儿，这是两回事。反叛归反叛，与你女扮男装一事无关。”
辛容一把推开水丘辞，说道：“就是啊。我只是就事论事审案子，无意屈打成招。可他们张口闭口揪着我是不是女子一事不放，还说我挟私报复。既然他们已经这么说了，我不打白不打啊。”
“你——容儿——是我的错，是我没说清楚。我的意思是——”
“好了，水丘辞——强者为尊，让他们知道我惹不得，不就行了嘛。”
水丘辞一心只认为情势发展到这一步，皆是他一手促成。
既没拦住辛容回京，还说什么强者为尊战术上藐视的话。
“容儿，人可以慢慢抓，但是洛京狱已经关满了人。此时正值冬日，若是有一人生了病，其他人在拥挤的牢狱也难幸免。不如先尽快审问，将无罪之人快些放了，将罪轻之人安置回地方牢狱中。”
“现在没时间，等我回来吧。”
“不行！你要去哪？”
辛容面无表情地看了水丘辞一眼，没有说话。
水丘辞温声说道：“是我不该问。”
他说完给沉默的人，递过去烤热的肉饼。
心中想着，若是辛容离开京城，那他还有机会让陛下赦免一些人。
辛容奉命，去河东郡审问府兵迟来一事。
水丘辞趁机向穆盛上书，有识有才之士难免需要靠豪族世家举荐。
若只是因为上了招揽名单，就被抓去审问是否参与反叛，未免让天下人心惶惶。
穆盛听着水丘辞启奏，心中想着之前让人送走辛容，他是打算让水丘辞接任司隶校尉一职。
如今看来，水丘辞文人气太重，还是阿容做司隶校尉合适。
阳王反叛的重要参与者，已经被辛容处死了一千多人。
而辛容还心心念念着，给那四百多卫兵报仇呢。
不过，水丘辞的建议也很好。
洛京狱中剩下的人都不足为惧，亲自录囚释放一些未尝不可。
没几日，司隶校尉羞辱阳王，导致阳王自杀未果，重伤捡回半条命的消息就传到了京城。
而京城这边，天子亲自录囚，释放上千无罪和罪轻之人的消息也传开了。
想不通的人有很多，如此仁善的陛下，怎么会任用那个煞神辛容的？
水丘辞在山中小屋内，自斟自饮。
一双明亮的凤目，因为隐着泪光，而显得十分忧愁。
容儿，重新入局，我还是当局者迷了。
总是，晚一步……
你那边差点逼死阳王，煞神名声远传。
陛下这开恩释放囚犯，仁善名声广传。
对不起——你回来后，会不会不想理我了？
辛容回来后，压根没将穆盛的斥责当回事儿。
让阳王还活着，她已经顾念陛下兄弟之情了。
只是，御史中丞趁她不在京城，将她连参三本。
滥用酷刑，枉顾律令，违背圣谕。
山中小屋内，水丘辞重重地受了一拳，捂着胸口退了两步。
“滥用酷刑，这一拳算吗？为什么？”
“在下是御史中丞，恪尽职守。是你自己说，谁敢用女子羞辱你，就用酷刑得。”
“好——”辛容话音刚落，又出一拳，问道：“枉顾律令？我不揍你，对不起你参我得这一本。”
水丘辞结结实实地又挨了一拳，猛咳几声才说道：“你正在修律。你觉得只凭名单抓人，合适吗？”
“我只是抓来审问，又不是直接定罪。”
“你这样抓人，那些反叛的人为了立功减罪，会不断攀咬无辜之人。”
“你可以等我回来，和我商量得啊。”
水丘辞看见辛容收回了第三拳，心痛地无法回答。
要怎么商量？
晚了，太拥挤的洛京狱，会因为疾病传染，死掉上千人。
人死了，就无法商量无法挽回了。
“容儿——我——”
“我回家收拾东西，明日去江临郡赴任。”
“容儿——容儿——”
“别跟着我，我当下很烦。”
“容儿——刚才那一刻，你很烦得当下已经过去了。现在是另一个当下了。”
“你这么会狡辩，做御史中丞不是更合适，当什么司隶校尉？”
“容儿，下雪路滑，我背你回去。我保证，一个字都不多说了。绝不烦你，好不好？等你离开洛京，我们会好长时间见不了面得。”
两炷香时辰后，水丘辞听着肩上清浅的呼吸声，知晓背上的人已经睡着了。
他偏过头疼惜地看了一眼，将人往背上擡了擡，继续走在薄薄的雪层上。
这一世的陛下，还远没有上一世那样暴戾。
抓捕豪族世家门客；
动辄处死犯错的官吏；
不停地搜集满朝文武隐秘之事；
……
通过陛下纵容辛容逼迫阳王自杀一事，水丘辞心志弥坚。
若是上一世的一切终究避免不了，那这些该由他来承担。
未央宫，温室殿。
穆盛批完所有奏折时，已经是子时了。
想起阳王自尽未果一事，他目光变得轻蔑。
分明就是没下狠手，出息——
还有那个一母同胞的亲弟弟，穆辰。
三次了，已经放过他三次了。
可是，这个亲弟弟竟在他登基之前，就琢磨着除掉他的左膀右臂。
他那从小一起长大的伴读，他任命的第一位司隶校尉。
那个在他登基时，全心全意拼命帮他维持朝局的魏恒。
竟然，死在穆辰手里。
阿容，一定要好好教训他！
穆盛轻叹一声，他可以重用阿容，偏爱阿容。
但是——
他能让天下人知道辛容是女子吗？不能！
他能让史官记下司隶校尉是女子吗？更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