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0 章(1/2)
第60章
朱楼碧瓦,风帘翠幕,笔直的街道上,商铺酒肆望不到尽头,幡旗随风猎猎。
书上没骗人,京城果真如诗里所写,百千家似围棋局,市列珠玑,户盈罗绮。
外城虽不比内城华贵豪富,却自有一番市井烟火气,比洪州热闹,也比洪州繁华。
戈宁一步一回头,看带着露水的花环,看颜色鲜妍的布帛。
房东太太见她快要挪不动步了,一把拽过她。
“别在这处买,小货郎不实诚,一尺布比别家贵了八文。”
戈宁唉了一声,看一眼小货郎,记下他的模样,以后绕开这家便是。
挑挑拣拣,走走停停,不知不觉已是烈日高挂。
房东太太还在和掌柜讨价还价,戈宁扒拉一下篮子,急用的物件差不多买齐了。
看钱袋子里余了不少钱,戈宁心思活络起来,盯着卖蜜饯果子的小贩蠢蠢欲动。
将将要迈出铺子走向小贩时,街上突然传来吆喝,提醒路人避让,小心惊了马撞着人。
戈宁只觉吆喝声耳熟,循声望去,竟是熟人。
仗着距离远,戈宁目光情不自禁的凝在中间某一人身上,直到策马徐行的几人越来越近,即将路过戈宁所在的铺子,她心口一慌,下意识擡手掩面,匆匆退回铺子。
“妹子别走,快来瞧大将军啊,你刚从洪州来,想必没见过吧。”
房东太太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伸着脖子看热闹,见戈宁折返回来,拉住她要往外面凑。
戈宁慌张极了,赶紧背过身,神色微妙的随口应和:“哪个大将军?”
“能有几个大将军,当然是萧大将军。”房东太太轻太下巴示意,“喏,骑马的那几人看到了吧?中间的大胡子,看上去特别凶悍的,他就是大将军。”
戈宁紧攥竹篮,低垂脑袋,装作对此毫无意趣的样子。
“你要是早几个月搬来啊,说不定能见着大将军班师回朝游街的盛况,幸亏那日我去得早,不然可瞧不清大将军的模样。”
房东太太说起那日游街,兴致勃勃,恨不得让戈宁也亲眼瞧瞧。
戈宁笑容勉强的提醒:“婶子,快晌午了。”
房东太太闻言立时停下话音,“都这么晚了?快,快些回去,家里人还等着用饭呢。”
戈宁不着痕迹地睃巡,街市上人来人往,一派热闹景象,哪有什么大将军。
戈宁缓缓吐息,挎紧篮子跟上房东太太。
许是大将军的出现打开了房东太太的话匣子,回建安坊的路上,她一边脚步不停,一边闲话城中公侯勋卫。
从哪位爵爷遭了圣人训斥,长跪宫门不起,到哪位侍郎养了外室,原配堵上门捉奸,再到哪位大人的衙内逞凶斗狠,差点砸了教坊司。
本朝的腌臜事倒还寻常,前朝末帝时有奸佞当道,奇事一箩筐,房东太太不嫌嘴累,统统翻出来给戈宁重复一遍。
话末,房东太太挽着戈宁的手,唏嘘说道:“咱们平头老百姓,在京城讨生活不容易,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得罪了大人物。”
戈宁回以微笑,并不吱声,京城不容易,洪州天高皇帝远更不容易,真真是求告无门。
房东太太想起什么,接着说:“咱们建安坊就有一户,东大门的老刘,他家里有个俊俏闺女,不知怎么让老伯爷瞧上了,非要娶回家做继室夫人,老刘嫌弃老伯爷年纪大,坊间风评不佳,说尽好话把媒婆送走。
原想能过安生日子了,哪知老伯爷死缠烂打,天天派媒婆上门,吓得老刘相看好的女婿全跑了,逼得老刘不得不把闺女嫁过去。
嫁都嫁了,怎么说也是姻亲,老刘家按说要过上好日了,你猜后来怎么着……”
“丧门星,哭什么哭?外头怎么传得你当我没打听?”
“要不是你,咱们家还住在平康坊,还是无人敢欺的平昌伯府。”
癫狂的斥骂声中,女人的抽噎忽高忽低忽尖锐,鞭子抽打的破空声接连不断。
房东太太怜悯地望了望大槐树下的小院,叹息道:“喏,你都听到了。”
戈宁正寻思,莫非是她知道的那个平昌伯,院中忽地吵嚷起来,听着像是女人的娘家人求情,乱糟糟一团。
房东太太听的心惊肉跳,拉着戈宁快步远离小院。
“都说老刘攀上了高枝,可咱们坊没一个羡慕的,这不,闺女嫁出去不到一年,那老伯爷被贬为庶民,抄没家资。
老刘心疼闺女,想着闺女合离了好接回来,哪知道那一大家子不是东西,仗着人多霸了老刘家,就此赖下,反倒是老刘,清清白白的民户被人当奴仆使唤。
一群老爷少爷不想着谋生计不说,动辄打骂老刘闺女,骂得那叫一个难听。”
戈宁侧身,女人的抽噎转为痛哭,声嘶力竭。
原来平昌伯府还有这么多内情,亏得她先前一番真心实意的为他们惋惜。
戈宁心有不忍,问:“这里是京城,难道没人管管?”
房东太太摇头,“掰扯不清,那一家子非说是老刘闺女害了他们家,活该要还债。老刘糊涂,怎么劝都不肯报官,如何管?”
戈宁义愤填膺:“什么伯爷,比老百姓还不讲理!娶人家姑娘前难道不知她是平民?规矩难不成是他们成婚后立的?承担不起便不该强娶,娶了又怨怪人身分低牵累自己,忒不是东西。”
房东太太愣了愣,这话听起来好似她知道不少内情的样子。
戈宁笃定的说:“定是那老伯爷做了贪赃枉法的事才被贬为庶民,否则怎会是成亲一年后才有御史借此参他一本?
刘小娘子平白背了骂名,给他们一家子留了块遮羞布,他们不感恩便罢,这会竟是把过错全推了干净,好似自己多么无辜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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