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2/2）
老妈拿眼瞪他，说：“那小野呢？”
李寻从冰箱里拿了瓶矿泉水拧开盖子喝了口，舒畅地叹了口气说：“在医院呀。”
“你怎么不把他带回来？”老妈说，“晚上医院哪有地方让他睡。”
“我带他去，还要我负责带他回？”李寻坐到沙发上，“老妈你讲不讲道理。”
“你吴婶现在那样，他还是个孩子，咱不能不管他呀。”老妈说。
李寻讥笑道：“哦，还是个孩子？哪来这么大生活不能自理的孩子？”
老妈看着他，问：“李寻呀，妈感觉你不太待见他呀？”
“没有。”李寻接过胖墩手里的积木，慢慢放到积木塔尖上，刚放上去，塔就倒了。
“舅舅赔我塔。”胖墩叉腰怒瞪李寻。
“真没有吗？”老妈帮胖墩把散落四周的积木捡回来，想了想说，“那孩子是吵了点，但一码归一码，你回来之前没问人家要不要回？”
李寻抓住胖墩的手，把他抱起来，起身说：“我又不是他司机，他不会自己打车回么？”
大概是这阵子那孩子一直闹腾，把他闹烦了，老妈直摇头。
林野不知自己站了多久，只觉双腿微微发麻，外婆醒了。
见外婆一直闭着双眼慢慢睁开，眼神空洞到茫然再看到林野时露出来的笑意，林野才猛然松口气。
“小野。”外婆虚弱地叫他一声。
“我在呢，外婆。”林野走向前去，弯腰凑到外婆跟前。
“外婆没事。”
“嗯。知道，你好好休息。”林野朝那仪器上扫了眼，一下午都杵在这跟半个人似的，虽然不懂有什么用，但觉得踏实，因为上面他能看到外婆的心跳。
没有这些管子仪器，外婆就这样躺着闭眼几个小时，林野想想就会很慌。
“回去吧，明天还要上学。”外婆说，“晚上你去李奶奶家吃饭，不要觉得……不好意思……”大概太累，外婆说一句话，停顿几秒，喘几口气又继续说，“他们人都很好的。”
“等下回去。”林野坐了下来，舅舅出去接电话，都快两小时了，没见进来，他不知道舅舅什么时候再过来，或者不会再来，外婆一个人在医院，林野不放心。
在等外婆醒期间，林野打过老妈的电话，仍旧无法接通，他又给万年酱油老爸打去电话，提示关机。他到这儿后就一直觉得自己被抛弃了，这会一个个不接或者干脆打不通电话，这种被抛弃的感觉像在法庭上被人证和物证同时指控，之前那种有种感觉变成了确实。
他的的确确被抛弃了。
被抛弃的毫无征兆。
现在他有的只有眼前这个躺在病床上瘦得没几两肉的老太太。
林野没什么情绪，郁闷、不甘、愤怒或者怨恨都没有，现在满脑子就是外婆不能有事，希望她快点儿好起来。
“回去吧。等下太晚了。”外婆催促道。
“等舅舅来。”林野说。
等舅舅再次踏进这个病房的时候，已经晚上七点了，虽然太阳还挂在天上，外面也不像晚上七点的样子。林野中午没吃，他再不吃东西估计就得晕在外婆面前，所以叫了外卖，吃过之后给外婆喂了点流质食物，又买了水果让商家切成块，用牙签扎着，送到外婆嘴边。
“林野你吃了没？”舅舅空着手进来，有些不好意思地问。
“嗯。”林野头也不擡，回应了一句。
“妈，你饿不饿？我前面有事去了，前面我一直守在这里的。”吴晓东怕他妈误会了似的，说，“你可以问问林野。”
“我知道。”外婆无奈地叹了口气，“小野，时间不早了，你先回去吧，明天就不要来了，还上学了呢。”
林野收起手机，看了眼吴晓东，说：“放学后来。”
“不用不用。”吴晓东说，“今天确实有事耽搁了，你上你的学，我会照顾好你外婆的。”
林野不放心地看了眼外婆，外婆微微点头。
“好吧。那我回去了。”
“路上小心呀。”吴晓东送林野出了病房。
从住院大楼出门，下楼之前还觉得离天黑还有一段时间，短短两分钟不到，神奇地天黑了。
林野擦着人群，出了医院大门，站街边愣着。街上各色灯都亮起来了，在黑夜里疯狂呼喊着，来嗨吧，我的小宝贝。
医院对面应该有一个广场，外面闪烁的电子屏前人头攒动以及隔着百米都能感受音乐震动时带动的风吹面，他看着对面不断往那边走的行人，拿出手机叫了车。
一边狂欢，一边愁云密布。
手机显示车还有三分钟才到，林野往里边绿植靠了靠，让自己躲进阴影里。
身边人来人往，没有人跟他一样停在这里，偶尔路过的会回头看他一眼。
林野偶尔和看他的人对视一眼，没什么情绪，就只是单纯的对视。或者猜猜对方看自己的眼神是里包含了些什么意思。
跟路人对视了快百来回，车子到了。
林野拉开副驾，坐了进去。
车子七拐八拐，一下灯光绚丽，一下昏暗，也不知到什么地方。
林野望着前方没有路灯的路面，思绪开始飘飞。
风高月朗星疏的晚上，一辆出租车行驶在条没有路灯两旁也没有建筑的道路上，一切是这么安静又透着诡异。
车里只有司机和一位年仅十七的少年，他们谁也没说话，表情轻松，实则不然，司机不是普通的司机，少年也不是普通的少年，这是高手与高手之间的博弈。
司机乃是…是…
林野想不出来了。
他用余光打量下司机，确实是普通的司机，自己更是比普通还普通的少年。
来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走的这条路，感觉时间用挺久的。这一晃眼，车子停了，林野还沉浸在自己刚得到金手指准备大杀四方的场景里，被司机吼了声，林野才回过神。
这会儿才刚八点，除了被树荫遮住不太明亮的路灯，四周居民窗户都暗了，静悄悄听不到一点儿声响。
静的让林野稍稍下去的慌夹着其他的情绪，一股脑的往心头涌，林野脚都迈不动，蹲在树下，双手抱头。
这个姿势像投降。
他确实想投降。
跟谁投降不清楚，就想投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