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锋（2/2）

后来一问，松勒泊倒是拱手，终于露出一点温和来：“听家中长辈提起过，虚空一剑可斩天地。今日一见，名不虚传。”

沈雾心头一动，问：“不知是哪位前辈？”

松勒泊沉默一瞬，擡眸，自有万般敬仰。

“家父，无锋剑。”

-

重剑无锋，大巧不工。

这句话，伴随着无锋剑的威名，一同响彻江湖。世人甚少唤其名姓，只称无锋剑。

沈雾与他有过两面之缘。

那时候的无锋剑，已经年近四十。而沈雾，不过刚刚成名。

他大概是所有少年人在浪迹江湖之前会幻想的模样，顶天立地，粗犷而又沉稳。

一双平静无波的眼睛，历经沧桑。不消言语，你便知道，这个人，周身都是故事。

而沈雾那时候挑战他，轻狂桀骜。

他只说：“拔剑。”

天地榜上那么多剑客，沈雾挨个要去挑一遍，剑客首席，当是天下第一剑。

无锋剑是谁？不重要。

他做过何事？不重要。

沈雾只知道，拔剑，然后打败他。

或许，江湖是一代人的江湖，无锋剑的江湖，已经过去了。

他看着这个后辈，笑了笑，擡手，从容拔了剑。

-

如今沈雾回想起来，也是觉得莫名怅惘。大概是千帆过尽，再得故人消息。

第一面，他们拔剑相向，平局。

第二面，沈雾赢了他。

无锋剑大笑：“好一个第一剑。”

沈雾也说：“好一个无锋剑。”

无锋剑，剑如名，无锋。形若棍棒，重比千斤。

当年沈雾问过，为何要用这无锋剑。剑道，主杀伐，无锋，似乎本就与剑道背道而驰。

无锋剑那时候更加不年轻了。

他没有回答，只是收了剑，走到夫人身边。他的夫人，称作柳夫人，不冠夫姓，不以夫名。

柳夫人也有一把剑。

她的剑，叫无争。

彼时柳夫人与无锋剑对视一眼，柳夫人温柔眉眼展开期盼笑意。

愿，重剑无锋，天下无争。

-

江湖里的夫妻剑从来不少，两看生厌，杀得血尽的也很多。

沈雾知道的，就有好几对。不是为宝为功法，便是另寻新欢，甚至不惜陷害。

世间从来圆满与恨悔更令人印象深刻。

所以除了那对飞花雪月剑，沈雾最记得的，便是这一对。

无锋剑携妻子柳夫人离开前也曾说过，妻子本就不是燕梁人，他此次退隐，会与柳夫人一同归家。

他们在江湖上行侠仗义一辈子，终于还是要回家去了。

他垂眸看柳夫人，目光是极尽温柔与缱绻：“到底老了，你们年轻人的江湖，不掺合了。”

柳夫人生得很美。

异域风情，在她那个年岁，更加凭添颜色。沈雾也问，柳夫人的家，是否很远。

无锋剑说不远，笑谈日后若有机会，尽可来寻，再一同比剑。

沈雾应了，却没想到，竟是漠北以北。

无锋剑，出于江湖动荡时，隐于江湖平稳后。

他们夫妻二人，斩了多少宵小，又是除了多少恶害。

当得起一句，愿天下无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