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1/2)
第31章
容凛半夜醒了过来。
这种感觉有些奇怪,要知道,在他身体大好以后,就鲜少再经历这种半夜惊醒的感觉。
可今日,深更半夜,他偏又无缘无故醒了。
秋夜已添了些许寒凉,隔着重重帐帘,内殿的蜡烛燃得微亮,容凛侧头望了一眼身侧熟睡的美人,蓦然就有种心安之感。
容凛看着看着,继而心中又升腾起一股陌生的感觉:大概,从此他和淼淼,他们两个人,便真正组成一个小家。
等来日时机合宜,他自会立了小姑娘为皇后,移居椒房殿,到那时,殿内——在这个家里——说不定还会多出一个不知是男是女的小家伙……唔,这孩子八成长得很好看。
如果是皇子,操作即位的过程要容易得多;但,哪怕未来淼淼膝下只养个公主,若是精心培养,也未必不能做个女皇——倒是母后那里可能有些难说,但再磨的久些,估计她老人家也别无他法……
容凛难得有些出神地想:哪怕淼淼真像传言散布中的情况,两人无后,他也仔细料算过了,其实……也算不得什么大事。
盖因说不上是天生还是后养,容凛大概就这样养成了一种平静疏淡的性子。他生得异常早慧,按理说想得很多的人大都心思细腻,容易心肠郁结,但他却又奇异地能看得很开。
毕竟当今这个世道是偏爱男人的,尤其容凛还是天底下最大世家、皇家的继承人,当朝太子。
人和人之间是不同的。
而在生死之间,却好像又没有什么区别。
但是,在死之前,人与人到底有所不同。
这个道理,容凛早在八岁那年,就隐隐约约地懂得了。
那时候他被后妃陷害,几近生命垂危,容凛躺在病床上,周身围了许多人。
他看见母后微红着双眼,正难得失态地推开所有人;父皇被人搀扶着匆匆赶来,一边踱步一边单手按着额头,似乎是伤心焦躁,似乎又暗藏无奈;宫殿角落里,有眼生抑或眼熟的后妃在好奇、在后怕、在得意、在偷笑……
而与此同时,在殿外,应该还跪着许多人……
容凛听见了,他们也在哭。
明明隔的挺远。
父皇的心里,说不好他心里最重要的是谁——父皇会由着自己的兴趣载歌载舞,也看重并欣然从谏过中宫芈后,既大肆夸奖过大皇兄和二皇兄,也高兴地举起他过头顶。
至于母后?她倒是经常抱着他,但容凛也分明切身体会过她亲热外表下的疏远。他曾不小心听到过皇后身边人向主子提议,是否要考虑对一个低阶嫔妃去母留子。
容凛心里清楚,当时母后也犹豫了。
算下来,哭得最真心不过的,说不定还真就属跪在殿外的那些人了。
容凛已经认出了其中一人的哭声,是一个负责外殿洒扫的年轻宫女,她前几天刚收到了来自宫外的家信,说阿娘的病已经好了,也与心上人约好了会等她离宫嫁人。
想到这里,床上的小孩子就睁起那双波澜不惊的大眼睛望着他身份无比尊贵的父母:“父皇,母后,”他说,“到时候,就将这殿内外的无辜之人放出宫去吧。”
小容凛想着:他短短活一世,倒也不必多造杀孽。
殿内静了一息。
片刻后,芈后率先红了眼眶向他保证:“吾儿,只要你好起来,母后什么都听你的!”
……罢了。
……
后来证明,那天所谓的生命垂危,只不过是容凛作为小孩子病重下难免夸大了的臆想——太医很快就想出了抑制的办法。
此后经年,容凛心安理得地坐稳了太子之位,然后又心安理得地当起了皇帝。
他的确会觉得做皇帝无聊——有时候,容凛会忍不住倦怠地扶额,这世上怎就有这许多人,欲壑难填,争斗不休?
但容凛也不会就此以为,所谓他凭一己之身赴欲海红尘,以拯救黎民劳苦功高自居——啧,这话听起来就脸大破天,跟付出了多大牺牲似的。
唔,太常果然人老成精,就是会给别人戴高帽,说得容凛险些接不住话。
“做世间人皇,可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情啊。”
望着陈淼绝美的面孔,容凛轻笑一声——他果真就是个俗人。
所以……
“护着你,本就是孤作为一个皇帝应该的啊,傻淼淼。”
容凛擡手摸了一下她睡得昏天黑地人事不知的小脸,心知她是累惨了,便笑:“这样吧,没有孩子刚好,省得我们做父母的操心。但若是只生出个女儿,便教她做女皇好了。”
陈淼在睡梦中撅了一下嘴巴。
*
天色沉黑,月华铺地,京城的一处豪华庭院内,凉风起时,有秋鸟清寥地鸣叫起来,偶尔,还要伴着簌簌振叶声,飞向远处的高墙。
“你们倒是自由自在!”
苏苑慧忿忿将手里被摧折得七零八落的花枝丢出去。
话音刚落,她身后就走出一个上了年纪、穿金戴银的贵夫人,余后还跟着两个婢女。
远远地,贵妇就用无奈的声音轻唤:“慧娘,这都半夜了,你怎么还不去睡?”她叹气说,“就算睡不着,你也不晓得叫丫鬟给你打个灯笼?”
等郝氏走近,又不由惊呼出声:“你这孩子,竟被蚊虫叮出这么多包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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