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五·如果时光能说话（2/2）

她搀扶着人往里走，“他明天来看您，放心吧。”

吴元海嘴上还要咧咧一句“谁稀罕他来不来”，嘴角的笑却是止不住了。他走到沙发前，戴上老花镜，往卧室里走，“你等着，我给你拿东西。”

“好。”

吴元海神秘兮兮的，许柚也没多在意，小时候吴元海淘来什么稀奇玩意儿了，也会拿来给她。所以她以为小老头是淘到什么东西了，又晚辈陪他，就找了个这么借口让许柚来陪陪他。

许柚在吴元海去房间里找东西的功夫，把客厅里简单收拾了几下，口袋里的手机嗡嗡两下。

宋祈年：什么时候回来？我去接你。

许柚：还要一会儿，你先忙你的，不用等我啦。

那边安静了两秒，随后是宋祈年发来一条语音，嗓音淡淡，又带着点笑意，“怎么，这才多久，嫌我烦了。”

许柚听他这话就想笑，也用语音回，“是啊是啊。”

宋祈年笑，“这么狠心？”

许柚刚想发语音说话，吴元海走了出来，手里还拿着薄薄的一张纸。

纯白色的信封，洁白而干净，若不是仔细看到还真以为是崭新的，只有边角微微的泛黄昭示着信封已经有些年头。

许柚按照语音键的手忘了松，“这是什么？”

吴元海伸手，递过去，“这是两年前，宋祈年托我交给你的信。”

话一出。

许柚愣住，停顿在语音键上的指腹倏然松开，一阵长达一分钟的语音发了过去。

-

许柚下楼后，没有立即给宋祈年打电话。

她慢慢走出小区，漫无目的在街上逛了逛，不知不觉走到了海港大桥路。海港大桥路是淮城离大海最近的地方，这里是浅滩，不用担心海浪，放假的时候还有不少人会来这里露营。

几近傍晚，海港大桥路前的浅滩亮起了一盏盏灯，大部分都是挂在绿植上，有流星雨，有五角星，还有月亮形状。

银色的灯光柔和，衬得海滩愈□□漫。

今天是清明节，人比平时少很多，只有寥寥几个帐篷，里面亮着一盏小灯，海风吹来，摇摇晃晃。

许柚没有去沙滩，她停在沙滩前的长椅上，坐下来，安静地待了会儿。

然后才把那封信从包里拿出来。

薄薄的一封信，拿在掌心却感觉沉甸甸的。

许柚小心翼翼拆开，抽出来，视线落在纸上。

两年前，少年的笔记锋利，略显青涩。

他写的格外认真。

许柚只看了第一句，眼眶倏地红了。

“展信佳：

许柚，对不起。

让你受委屈了。

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是在梧桐小巷，你穿着白裙子，半边身子都是血，脸色苍白。我知道这句话说得不应景，但是，你是我十六年来看见的最漂亮的女孩子。我不知道你的名字，也不知道你为什么会伤心到轻生，我当时想的是，这个女孩儿真好看，她睁开眼笑的时候，应该会很好看，不知道她的手会不会很疼。

于是，我把你送到了医院。

跟你相处的两年，高一，高二，是我长这么大以后过的最自由的时光。你总是很话唠，说一些老掉牙的笑话，总是吐槽我不爱笑，我笑了，只是你看不到。有时候兼职一天很累，晚上十一二点还得继续写试卷的时候，我真的有点坚持不住，但脑子里突然想起你说的那些冷笑话，莫名其妙就笑了出来。

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对你上心。

宋祈年其实并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好，我很肤浅，最先对你关注的时候，是因为你长的实在好看。后来，看见你跟别的男生说话，我会不爽，想教训他。我知道，我对你有些不一样了。没过多久，宋淮把我抓回了京北，他还是那样控制我，于是我开始疏远你，撞见了你的日记本也当作没看见，我很懦弱。我对你上心，却又不敢深想，更不敢承认。

至于身份，我瞒了你。

我本想毕业后再告诉你，但意外来得太快，你知道了，你生气了，你难过了，我想解释却找不到你。我去了以前我们一起待过的电影院和书店，去了教学楼的天台，去了很多很多地方，但是找不到你。后来听说你去了京北，我想太好了，你去了京北，还好你去了京北。

于是我决定也转学回京北。

许柚，我不知道在京北见面的时候，你会不会很生气，但是没关系，我会让你消气。

最后，许柚，我跟林笙并不是传的那种关系。她是我同母异父的姐姐，你别误会。我以前没喜欢过女孩子，你是第一个，但我好像在喜欢人这方面很笨拙。

如果你看到了这封信，可不可以请你教教我？”

水珠晕湿了纸张，许柚蜷起手指，细细地摩挲这张承载岁月重量的纸张，哭的不能自已。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为什么而哭，只是看完后，心里涌起一阵空荡和难过，还有一种已经错过的无力。

如果有台时光机，她真的很想回到过去。

“还哭呢，”身后人戏谑又心疼，“哭的眼睛肿了，晚上你哥给你打视频，还接不接？”

许柚怔了怔，她回过头，宋祈年就站在身后不远处。

白T，黑裤，球鞋，蓬松微乱的碎发，一如当年。

“你怎么来了？”

“听到你发的语音就来了，找了你一会儿。”宋祈年扬了扬手机。

许柚错愕地打开手机，点开那条语音，果然吴元海的话录了进去。

原来他听见了。

“你来了多久啊？”她问。

“你哭了多久，我就来了多久呗。”宋祈年站在原地，朝她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