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君的道德(2/2)
“如若南朱在他开放的十年内,如过去百年那般,不去干涉他国内政,不去侵犯他国,那这合约本身就是两国互为同盟的一个倚靠,北燕和南朱,将有十年的和平,可如若……”
“如若南朱主动向启东甚至沂西发动了战争……”卫焉离看向澹台籍,等待他的回答。
“那么这份合约会让我们也成为侵略者,损折兵力为南朱的对外侵略做不利己的牺牲。”这正是澹台籍先前担忧的。
卫焉离却提醒他:“陛下,国家不是个人。”
澹台籍愣住。
卫焉离却知道澹台籍为什么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因为朝堂上那些老奸巨猾的狐貍们,总是会把表面工夫做好,以至于把澹台籍的思维也带跑了。
大家都在考虑这件事的利弊,大家表面上都在坚守着国之风范和操守。
但是——
“陛下,国家和个人最大的区别就是,人的最终利害得失只有自己,而国家,却有千万子民,所以当我们谈及个人道德时,可以毫不留情地用自己的道德底线予以批判,而国家道德,这是个很复杂的标准,或者说,人命,才是最终衡量。”
卫焉离坐在澹台籍面前,他仍是可靠的长者模样,神采俊逸,目光平和,他是北燕家喻户晓的贤臣廉吏,清流文人无不赞叹他良玉无瑕。
澹台籍也内心敬佩自己这位师父传奇的半生和为人。
可他如今却在教他——
“所以,如若南朱主动发动战争,北燕可立即撕毁盟约,到时或按兵不动或援助他国,视情形而定。”卫焉离看着他,将这出尔反尔的做法尽数教他。
澹台籍睁圆了眼睛,又垂眸颤颤,混乱思索:“可这做法一旦发生,传出去,日后再有盟约,北燕也难得对方信任,更何况南朱……”
他此时的混乱,比起这个建议,更多的是因为这个建议是卫焉离提出来的。
这和澹台籍心中的卫焉离形象不符。
卫焉离却看破了他的心思,没有过多解释自身,回到问题本身上:“陛下,臣说了,国家并非个人,王朝百年就要更换一次君主,他国决定是否将北燕作为盟约对象,是经过当下许多考虑的,而并非北燕历史上有过一次毁约,有过一次因不愿侵略他国而产生的毁约。”
“更何况南朱,”卫焉离接下了澹台籍的话,“南朱是个十分特别的国家,他们不会长时间对外开放,十年应当是南朱的极限,十年后,就算是这位状元郎再有通天之能,南朱的国门也会再次合上。”
“陛下,你知道南朱自建国之后的历史上,敞开国门的次数,本就屈指可数,十数年前的那次开放,仅仅持续了一年。”
“臣不知南朱究竟有什么秘密,但有些约定俗成的,几乎成了习俗一样存在的人为规律,并不容易改变。”
“南朱并无可惧,臣只愿陛下日后,以国之子民为先,再论道德,再下朱笔御批。”
澹台籍看着语重心长的师父,内心的震撼过后,眼前倒是开阔不少。
卫焉离走出王宫时,皓月当空,他闻到香囊里的草药香,开始如往常一样计算着她归来的日子。
一月时生辰早已过,他已然进入了而立之年,却仍是孑然一身。
如今知晓心中牵挂,却又踌躇不敢上前。
她身边,有太多的选择。
当日国宴之上,一时的决定,误打误撞,怎么能想到连自己都会卷进这些年轻人的故事里。
然。
“我心匪石……”
我心匪石,不可转也。
明月之下,辗转悱恻,寤寐私语,独此一身,相思成灾。
八面玲珑,饱谙经史,万般手段,不解惶恐,不消情怯。
她若不回来,那又同谁说。
卫焉离心中已然有了打算。
远在沂西的鹿之春可不知道太傅这一番婉转又情怯的心思,她在陇州与谈玉衡暂别后,就带着放着关山月头颅的盒子愉快地继续上路。
“要先见国君再见太子吗?”鹿之春问信怀旭。
信怀旭点头:“自然。”
“既然是圣女来见你沂西国君,朝堂之上,不该众臣礼见,太子为何要分开再约?”杨恭不理解沂西这操作。
“太子近几日也不在昭阳,不一定会与圣女同日到达沂西王殿,圣女见谅。”马车里没有了谈玉衡后,信怀旭又稍稍恢复了一些之前的模样,对鹿之春很是恭敬温柔,看上去又变回了那个心思玲珑理智的二公子。
鹿之春哪会在意这个,她摆了摆手:“没事。”
黄金万两不跑就行,其他随意。
标注:我心匪石,不可转也。——《诗经·柏舟》
卫焉离内心忐忑:可我三十了,好像有点老了。
某be画风不知名星次:沉沉百年……等会儿?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