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人鱼（完）（2/2）
而且，北燕会给他做出表率，那人最会上杆子爬了……哦不，应当是审时度势，应势行事。
左右不会让她这通操作白费的。
“的确，今日所见一切，如梦一般，若非神明所为，又有何解？”沐九澜坐在晾衣服的架子的另一侧，鹿之春和他隔着衣服说话。
鱼烤好了，鹿之春递给了他一份。
接过烤鱼，沐九澜闻了闻，调侃她：“天神也会烤鱼。”
鹿之春满不在乎地同他说：“因为我不是天神。”
沐九澜：“但你可以制造神迹。”
鹿之春：“不，那不是神迹。”
沐九澜：“不是神迹是什么？”
鹿之春：“是我留给当下所有孩子的一个故事。”
沐九澜：“故事？”
她从衣服之间探出头来，沐九澜没穿什么，他顿时有些羞赧，盘坐在地上想要遮掩又收住了手，双手握拳放置膝上，不愿让自己显得更加局促。
鹿之春笑：“是啊，童话故事。”
她问：“你知道童话本身就是谎言吗？”
沐九澜怔然。
她说：“就像你给我编过的睡前故事，故事里总是大圆满的结局，故友总会再见面，金子也能开出花，有抱负者终将一展宏图，而相爱的人总会在一起……”
这句话落入沐九澜耳中，于末尾处陡然变得很轻很轻……
“我们去海边吧。”
吃完鱼，沐九澜穿上衣服，却是要同她一起出发去大海。
“需要这么着急吗？”鹿之春沉思，觉得他们或许可以先多休息一下。
“方征若是无事，他还会来找我，他知道我们会去哪儿。”
是的，那个美丽的内陆海岸，海风里，会有特殊的气息。
鹿之春恍然：“你是要去搭建结实的海边小屋吗？”
“是。”他看着她，带着微笑，带着无法描述的专注。
这样的目光，纵然是个榆木脑袋都该开窍了。
鹿之春像被砸到了尾鳍一般陡然缩回了一段距离，眨眨眼睛觉得自己好像不大对劲。
“啊……那需要我帮忙吗？”她扯开了话题。
一年后。
方征这一年里经历了很多事，根本抽不开身，但好歹是平安无事，九儿有了身孕，又延缓了他前来探望将军的行程。
又是忙活了几个月，才启程来这内陆海，当地人称它为碧玉海，风平浪静时，海水远观如同碧玉。
碧玉海八年前多了个英姿勃发的渔夫，身材颀长，体格健硕，生得实在夺目，因此方征很快就找到了这居于海岸上头的孤单小屋。
但要说孤单，只不过是方征远远看到孤零零的屋子立于广阔大海边的感慨罢了。
屋子孤零零，屋里人却是成对的。
鹿之春时而返回大海做她的海神海王，时而回到沐九澜的屋子同他待在一起。
这感觉很怪，她和其他朋友待在一起时，总是需要聊点什么玩点什么，可是和沐九澜在一起，偶尔会想——
就这样待着也挺好的。
明明是毫无意义的行为，却让她觉得比任何游戏都要吸引她的心。
对埋于心底时不时爆发的可能回不到逆袭部的慌乱，也由此一寸寸抚平。
“我好像真的没法回家了。”方法她已经找尽。
鹿之春的这句话没有说出口，沐九澜只能看到她愁眉苦脸。
“又是哪个水域令你忧心？”沐九澜已经学会了自己做饭菜。
他于这事上，算不得有什么天分，但热腾腾的饭菜好好做出来，味道总也不差。
“与水域无关。”鹿之春脱掉鞋子。
其实在海边，她很少穿鞋，反正化为人身的时间不会太长。
她张开自己的脚趾，仔细瞅了瞅这双属于人类的脚，其实对她来说，作为什么生物存在都可以，只是任务而已，但任务忽然不再是任务，她的心态才发生了变化。
“细想我这一生，可真是……好长的故事。”从新人到现在，她从不回头概括自己的某段人生，只能于回望中截取。
任何一段，在其他世界的人看来，都是如此奇妙的经历。
沐九澜看到她盯着自己的脚嘟嘟囔囔，把碗筷放到她跟前：“先吃。”
没有什么是需要在饭点苦恼的。
鹿之春和沐九澜刚刚动筷，方征就敲响了门。
沐九澜被带走后，万俟长烨并没有为难方征。
或许他心中并非全无情谊，又不确定沐九澜的失踪究竟是主动还是被动——毕竟他听传闻听得久了，也会有所动摇。
在神的传闻里，沐九澜是因罪而被掳走的，万俟长烨认为他没有这样做的必要。
方征只是想来看望沐九澜并报个平安。
“现如今，将军可已筹办过喜宴？”方征认为既然鹿之春将沐九澜带离了一年，如今他们又在同一间屋子里，应当已互许心意。
他哪能料到这两人能耗一年就是不挑明。
尤其鹿之春还有点恋爱过敏反应。
“心意？”鹿之春擡起头来看看方征又看看沐九澜。
她又悄无声息地悟了方征的意思，于是抱着碗陡然惊起——
因为她动作有点大，方征和沐九澜呆住。
鹿之春看了看碗，沉默了两秒。
“我想起来了，南边有块水域有个问题需要赶紧解决，不能耽搁。”
沐九澜眼看着她翻窗出去。
方征挠头，不确定道：“将军，我说错什么了吗？”
沐九澜摇了摇头。
但他觉得方征的到来就好像风吹来了花开的时令。
他想，自己确实该对鹿之春说些什么。
晚星漫天。
风吹起一层层的海浪，潮来潮去的声音让鹿之春觉得无比舒适。
他们坐在沙滩上，眺望远处的空无。
沐九澜的声音在风里变得极尽温柔。
“一生好长，青子不知道要折完多少个兔子的时间才能衡量，可是对于桃子来说，那不过就是一个春夏……”
“当青子老得啃不动面饼时，他才又见到了桃子，她依然和初见时一样，他说‘好久不见，桃子’……”
“他说上一个夏天结束时，他忘了将折好的兔子给她……”
“桃子仍然像个孩子，她高兴地抱住他，就如同七十年前一样……”
“青子离开时，桃子说着，下次再见……”
鹿之春忽然抓住了沐九澜的手，故事停止了。
她看着沐九澜，说这个故事美好得像一个童话。
听故事的孩子听到的，是青子和桃子成为朋友，久别后又重逢的喜悦。
但爱琢磨的大人才能听明白这完整的故事。
“童话即是谎言。”她此时再说这一句话，却有些别样的固执。
她问道：“所以这不会是结局，那只兔子，一定写着什么。”
纸折的兔子不会说话，却能以文字形式诉说。
那一定是“青子和桃子是永远的朋友”或者“我很想念你”。
沐九澜知道这位爱听故事的神已经沉浸在故事里，他靠近她耳语。
“将兔子打开，桃子看见了那句她看不懂的话……”
“是什么？”鹿之春揪着心，往他那边又靠了靠，两人几乎成了依偎的姿态。
沐九澜拿出一只纸折的兔子，那不过是普通孩童的玩意儿。
他打开兔子，鹿之春看清了上面的字，同时，沐九澜的声音在她耳边低低地响起——
“我心悦你。”
我之一生短暂，切不可延误心意的传达。
请你听见。
请你看见。
是年，九月初八，碧玉海白光亮彻百里，有人见海上有大片星辰列阵，与天上群星相映，由地归天。
有能者观之群星排列，曰：寿星。
寿星列碧玉海上，此景古未有之，世人谓之：神迹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