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傅×哑女（2/2）
各处虎狼彻底不装了，开始动用兵力。
各家势力打了起来，同时百姓之间响起一些其他声音。
民间起义军也就此纷纷现身，打着各种各样的名号。
北燕，彻底大乱。
杨恭此人有些先见，他依旧在此乱象之中拜了卫焉离为师，同时带着在地方做官的杨大人就地为营，拉拢周遭有识之士，先将所在的临略城守住，以保一方安宁为准。
卫焉离或许也觉得杨恭此人有些前途，反正鹿之春经常看到他们在一起讨论神秘的事，默认不告诉任何人，每次一旦杨恭笑得开怀又是各种敬拜卫焉离的姿态，鹿之春就猜到他们又有了新的想法。
但是这些与她此次的任务无关。
战争不会持续一辈子，她只需要在较为安全的地方保证自己的生存和生活，之后进行创作，名满天下即可。
这才是她的任务。
再者，杨恭和卫焉离凑在一起，谁能在脑子上玩过他们。
在武力值上也不行，听闻今日杨恭又交来了一个朋友，名唤李挺的，是个魁梧的汉子，看起来是个威武粗汉，但谈起带兵打仗来，杨恭觉得他有点东西。
由此，杨恭这一边，几乎占了南地大片地方，并将这些州县府衙土地上的一切打理得有模有样。
鹿之春在这北燕难得的净土中继续自己的绘画事业。
这一画，又是三年过去。
眼看着曾经的北燕被划成了南北两个势力，北方势力终于再也忍不住自己一统天下的野心，试图攻下南地。
要说他们用正常方式攻打也就算了，可鹿之春万万没想到，北地这遭瘟的狗东西居然和什么暗风合作，试图谋杀卫焉离。
卫焉离这北地之师的名号在虚生大陆已经是鼎鼎有名。
不说他是杨恭的师父，北地真正的大脑，另一方面，曾经在卫焉离学堂的孩子们，如今有许多学有所成，在乱世之中，或多或少都有了各自的名头。
如今大家归纳起来一看，卫焉离这个当年的戌县夫子真的不得了。
然而他已经是南地的人，北地试探着想要将这个“夫子”请过来，但杨恭和卫焉离交情不浅，北地的人权衡分析后，发觉策反卫焉离是绝对做不到的事，故而起了杀心。
得不到的不如毁掉。
就是这样的想法，才会让鹿之春现在在悬崖这里捞卫焉离。
[作孽啊！]
鹿之春现在有丰富的吐槽欲，比如那个杀手是不是有病，为什么杀人还要搞仪式化，非要把人抓悬崖这里扔下去吗？
“我听闻启东暗风楼有九十九杀手，前二十位，有着自己独特的行事手段，这次，崔不仪下了血本……”卫焉离如今挂在崖边的树上，他的单边眼镜已经先一步碎裂掉下了悬崖。
他正奄奄一息，一边吐血一边试图风轻云淡地对正在捞他的鹿之春解释。
鹿之春不能说话，她伸出手想要拉卫焉离。
暗风确实可怕，这次卫焉离差点身死，是因为李挺的副将中竟然有一人为暗风的人，那人曾经也见过杨恭和卫焉离，但他们当时并未发现他有什么问题。
若不是鹿之春没有离开卫焉离，她追上杀手逼退了对方，卫焉离得以在没有受伤的情况下被推搡得比较近，摔在了崖边的树上，他早就尸骨无存了。
卫焉离看着伸过来的手，他看着这个不会说话的姑娘，她比初见时更为明艳了。
或许是因为她不会说话，喜欢安静地画画，因此那张明艳的脸向来温柔，如纸上蜿蜒渲染的彩色，明艳，却也恬然。
他从未见她如此慌张，漂亮的眼睛里都是他。
这里是万丈悬崖，高处的风吹过他和她的衣襟。
她没有往下看一眼，专注地看着他。
卫焉离伸出手。
他这才发觉鹿之春的气力竟然这样大，从前知晓她初来戌县时做的是体力活，之后门前那群混子也是她撂倒的，但是那已经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了。
后来她手执画笔，一画就是这许多年。
卫焉离都忘了，她是这样强大的姑娘。
然而即使鹿之春有着强于常人的体力，背着受伤的卫焉离努力拽着藤条往上爬，还是太过危险和艰难。
“之春，你上去罢。”或许是看出鹿之春的艰难，卫焉离感受着自己的伤势，忽然苦涩笑笑，劝她独自上去。
她无法安慰他。
鹿之春深吸一口气，又往上爬了一段。
她察觉到卫焉离不想拖累她，想要解开捆绑，于是她又认真低头绑了个仔细，比之前更为牢靠。
这才认真往上爬。
在五脏六腑的疼痛里，卫焉离的意识逐渐迷离，然而他却看见了鹿之春抓着藤条的手。
鲜血蹭在了藤条上，从本来白皙完好的指缝中，渐渐渗出来，往下淌。
他很想让鹿之春放下他。
他想说天下之势已半成，即使此后没有他，杨恭也会继续一统的进程，他有能力一统北燕，杨恭视她为知己，日后也会善待她……
即使没有他……
卫焉离的眼角落下一滴泪，意识彻底迷蒙。
杨恭他们赶来的时候，鹿之春已经快爬到崖上了，然而藤条也磨损得厉害，眼看就要断裂。
杨恭见此甚至忘记自己还带了一大堆人，猛然只身扑上去拽住了藤条磨损处的下半截。
看着鹿之春和昏迷的卫焉离，他大喊后头的人，命令道：“速来助我。”
鹿之春和卫焉离被拉了上来。
杨恭令人将卫焉离小心擡下山去，同时看向鹿之春。
鹿之春跟着擡卫焉离的人，想要查看一下卫焉离的情况，杨恭却在一边拉起了鹿之春鲜血横流的手。
他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杨恭忍不住，帮她吹了吹。
鹿之春笑了起来。
这家伙不知道怎么临时处理伤口，因此才只会这样安慰她。
“你……”杨恭刚想开口，鹿之春打断了他。
鹿之春比划了一下，意思是同大家到山下找医师处理一下就好了。
现在没有生命危险了，不用这样难过。
比起她，卫焉离的情况才让人担心，从崖上到那棵树，也是不短的距离，卫焉离被拦住是好事，但是按那个距离，他恐怕肋骨都要全断了。
鹿之春跟上去，默不作声给卫焉离探了探脉。
他情况真的很糟糕。
刚刚还安慰杨恭不要难过的她，自己开始焦灼起来。
到了山下，医师处理过后，鹿之春又去看了昏迷不醒的卫焉离。
卫焉离伤势严重，医师说撑过今晚就还有救，若是撑不过……
鹿之春看着沉睡中的卫焉离，他现在气色不好，但依旧俊美，她住在学院那些年，也不知道有多少媒人来试图说亲。
然而卫焉离就这样过了一年又一年，仍是那个卫夫子。
夫子的理想是为天下之师吗？
她曾这样问他，他看完她写的问题之后，只笑不语。
他仿佛也是一个任务者，他的任务就是当好一个老师，他会教导孩童们世界是如何模样，他们又可以是如何模样，卫夫子似乎对着孩子总有常人不能想象的耐心。
可他看上去又是这样一个理智到锐利，从而令人不敢靠近的人。
唯有他摸她头顶时，会有一种沉稳的、长者的温柔。
鹿之春看着他沉睡的模样，忽然又很想作画。
除了漫画故事以外，这些年她的画作多为山水。
她极少画人。
但是现在，她很想勾勒出一个卫焉离，填上自己喜欢的颜色。
他或许不是朝气蓬勃的少年，但他是健康的，可靠的，温柔的智者。
鹿之春正气凛然地想到。
但她内心又察觉到：不是这样的，她想画的，似乎不是这样的。
坐在床边的少女忽然双手合十闭上了眼睛。
[卫焉离，你快醒来]
[你醒来以后我们打爆崔不仪和那什么暗风的狗头]
[把他们一锅端了]
杨恭走进来时就看到鹿之春正坐在床边默默祈祷。
之后，少女放下手，缠着绷带的手握住了昏睡的卫焉离的手。
她的眼中是……
熊熊燃烧的战斗欲。
杨恭：？
一定是他看错了。
“之春。”
杨恭走到床边。
鹿之春擡头看了他一眼。
“你今日也受了伤，回去休息吧，我在这里陪着师父。”
鹿之春看了看自己的手，摇了摇头。
她这点伤要不了她的命，但是卫焉离撑不过今晚可是要死了。
她可不想一觉醒来忽然发现卫焉离已经咽气了。
那是什么恐怖故事？
杨恭沉默地叹了口气。
第二日，离谱的事情果然发生了。
卫焉离只是勉强撑过了一晚上还没醒。
但是鹿之春却疑惑地拆开了自己的绷带。
她睁大了眼睛。
一晚上就痊愈到一点伤都看不出来了，这是什么医学奇迹？
她将自己两只手贴近看了半天。
医学奇迹！
鹿之春再看看一晚上没睡的杨恭。
杨恭的注意力还在卫焉离身上，医师正在给他二次查看伤势。
察觉到一束怪异的目光，杨恭转头看过去。
目光来源正是已经拆了手上绷带的鹿之春。
“你怎么！”杨恭急切地上前呵斥鹿之春这种不把自己伤势当回事的行为。
一走近却发现鹿之春的两只手竟然完好无损。
他眼睛瞪得像铜铃。
“这这这这……”
这医学奇迹把杨恭也给整得不会说话了。
难道昨天之春受伤其实是他的幻觉？
鹿之春过了好几天才明白过来，这种能力并不是她自身的愈合能力，而是和昏睡中的卫焉离有关。
她靠近卫焉离，握住卫焉离的手，当天的不适就会通通消失，甚至一夜不睡气色和精神状态都会很好。
这也是那天她目光怪异的原因。
因为她发现一夜不睡的杨恭，看起来面色红润，目光炯炯有神，整个人状态好得出奇。
加上她的伤完全愈合，才看起来颇为可疑。
如今她确认了这源于卫焉离。
可是卫焉离这奇特的能力只作用于他人，竟然完全无法治愈自己。
鹿之春感觉自己发现了一个特别没有用的东西。
也因为卫焉离迟迟不醒，有再也醒不过来的趋势，鹿之春开始仇恨转移。
她同杨恭商量了一晚上。
第二天杨恭从屋子里出来的时候，气色虽然不大好，但整个人的精神状态——
更加不好。
李挺来见这位主上时，他还是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惊叹模样。
“精巧绝伦！”
他对着一张纸，如此惊奇。
李挺不由发问：“主上这是在做什么？”
杨恭立刻将他拉过来，指着鹿之春给他画的设计图说：“这是之春献上的设计图纸，此等攻城利器……”
李挺看了看。
很快，屋里出现了两个没见过世面的人。
鹿之春在屋里生产着各色图纸。
考虑到时代生产力和各方面因素的影响，她不会在这个阶段搞什么枪械军火，她所画的是一些当前铁具和木具匠人能生产出来且不需要精细度的设计。
用于攻城、运载、防护等多个方面。
她本想当一个画师，但是现在想来……
也不是不可以兼职一下设计。
想到不知道还能不能醒来的卫焉离，鹿之春垂下眼眸。
不知不觉，鹿之春就在纸上落下了一笔。
等到她察觉时，纸上人物已初具轮廓。
[夫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