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患×医者（2/2）

鹿之春倒是想帮忙，但是沙匪的目标不止是他们两个人，她需要即使通知部落，他们赶退沙匪后，还得及时更换住所。

虽然沙漠容易迷失方向，但是沙匪的报复心一向很重，为了避免后续被报复屠杀，部落需要整个迁徙。

这就意味着他们得找到新的水源地。

“那你们是如何找到商队的呢？”夜晚，给君莱处理伤口的时候，鹿之春问出了这个问题。

“沂西的派遣到南地的商队是极为特殊的一支，他们有在沙漠中分辨方位寻找水源的能力，骆驼，也会带领他们找到我们的踪迹。”

“懂了，实际是找水源，找到了水，就近也就找到了人，不需要固定的居所。”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分散注意力。

君莱的伤在肩膀狠，伤口略深，需要将上衣慢慢剥落，以免牵扯到肉。

他一向穿着严密端正，如此袒露上半个躯体，鹿之春还觉得有些稀奇——他的脖子和胸膛的色差并没有很大。

或许是察觉到鹿之春的目光一路从脖颈到了胸膛，君莱不自觉动了动喉结，说道：“这点伤我可以自己……”

还没说完，就见少女在熟练地用火过一边器具，在君莱刚想在开口之际就措不及防下手了。

君莱没敢动，垂落的手抓住了刚刚剥落的衣服，隐忍着。

不一会儿，“医生”和“病人”都渗出了汗水，缓缓从肌肤上往下淌。

鹿之春缝合包扎完，对视发现两人都是大汗淋漓的样子，不由笑出声来。

“若是在其他地方，我们俩多少得去冲个凉。”

这一句又提到了离开南地的事。

君莱穿上衣服，垂眸时忽而一笑，应道：“好。”

明明是两句没有任何因果关系的话，鹿之春却也立即应了一句：“好。”

两个人终于决定一起从沙漠出发。

和部落告别的那天，许多人送了很多东西给君莱。

鹿之春忽然明白，其实很多人都可以离开南地，他们也知道君莱可以离开南地生活，就是因为知道，在见过太多一去不回的人后，他们以为这一别，可能一辈子再也不会见面，气氛才如此沉重。

“他们很舍不得你。”

虽然他对人并不热情，很多时候都是冷冷淡淡的，但是部落里的人知道他的好，他也一直在用自己的知识帮助部落更好地生存。

幸而，她也只是带他去外头逛一逛。

她想，她迟早会离开。

而他迟早会回来。

他们选择的方向，是北燕。

南地炎热，北燕全年凉爽，到了冬天会很冷。

鹿之春在北燕很快找到了活计，给戏班子送戏本。

北燕的戏班子不太受人尊重，但是很赚钱，因此也会很出手大方地筛选一些优质剧本。

极其优质的戏本子甚至会被连番出价抢收。

鹿之春一开始只是想写写小说赚点生活费，拥有百目书的她，写几个热卖的话本不在话下，平素抄抄书再代写一下书信，也能解决她和君莱在北燕的基本生活。

她能贯通这个世界的语言文字也多亏百目书和君莱的教导。

君莱不太能外出赚钱，鹿之春既然将他带出沙漠，就需要尽量陪在他身边，不然按北燕大街的热闹程度，就能让他崩坏。

久而久之，君莱爱上了在鹿之春身边安静阅读她写的故事，给她讲述每日他所能看到的故事，同时点出自己对故事某些段落的看法。

鹿之春停笔看他研磨时，颇有种“红袖添香”的岁月静好之意。

但出来可不止是为了生存，而是为了生活和快乐。

更多时候，鹿之春会带君莱去看自己写的戏，去吃北燕的当地特色美食，去河边钓鱼，去逛节日灯会，去看烟花，去和孩子们玩耍。

“今天开心吗？”鹿之春总要问他这样一句。

“开心。”君莱回她。

之后就是夜间的百目书疗愈过程。

鹿之春没有想过自己可能一辈子回不到逆袭部，因为去肯定这一个可能，就将推翻自己先前的所有努力，让回家的希望彻底落空。

“君莱，你的家乡在哪儿啊？”

君莱本该阖上的眼睛睁开了，停顿三秒后他回答：“忘了。”

鹿之春嘟囔道：“人怎么会忘记自己从哪儿来呢？”

“当时年幼，东奔西走，是想不起来了。”君莱显得微有些落寞。

鹿之春没有具体数过自己已经经历了多少个世界，好像也不算多，好像也不算少，对于人类的百年而言，她也快活得忘了最初的模样，但是对于任务者而言，她不过才入职几个世界。

“你总说现如今找不到回家的路，一个人在他乡，心慌不慌？”君莱反过来切话题问她。

心慌吗？

鹿之春将头埋进柔软的被子里。

“心慌……”

“所以更得用快乐来填。”

慌乱的内心是寂寥并空无的，只要用其他东西填满，也就不慌不乱了。

然而思念又是全然不同的东西。

思念无法被任何东西填满或者替代，非要原原本本站到一直思念的事物跟前，感受到，触碰到，才能消解。

比起心慌，她更思念。

君莱伸出一只手试图安慰她，却不想什么都不愿去思考的她竟然已经就这样恬然睡去。

睡着时的模样，无忧无虑。

君莱愣了愣，转换位置，将她抱上了床。

自己在床下铺了被子，也睡了过去。

醒来时，她说想要继续出发。

“听闻北燕朝堂不太平，虽说这个地方离玄都远得很，也不能总是待着，我们出发去启东吧？”

她兴致高昂，完全不见昨晚的难过与逃避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