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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患×医者(完)(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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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要的东西我拿来了,请将我夫人还给我。”君莱一身清气地站在暗风楼中。

黑暗里,有声音嬉笑:“是什么东西?”

“让我们看看,让我们看看……”

“好俊俏的状元郎~”

“这身傲骨模样真好看……”

恶意从四面八方来,他们窃窃私语,君莱面不改色,见楼主不为所动,掀开了手上的东西。

“这是我身份作假的证据,如若曝出我为罪臣之子,我与我夫人必死,阁下可安心了?”

一和二飞到栏杆上,却摇了摇头:“没意思啊。”

二说:“这种罪状就算你没有,我们也可以造出来。”

一说:“我们想看的是另一种诚意。”

君莱擡眸:“要我如何?”

楼下这状元郎依旧风骨卓绝,与他们仿佛天壤之别,可他们都不爱那高高在上的君子,非要碾碎他傲骨一同落入尘埃才行。

一个孩子被扔到了他面前,二笑道:“要加入我们,自然要成为和我们一样的人。”

一笑道:“杀了他,我们就把夫人还给你。”

他们要他也成为手染无辜者鲜血的恶人。

地上的孩子不过和邱礼差不多大,君莱凝眉许久,咬牙:“不可……”

要手刃无辜孩童来救自己的家人,如若如此,还不如他陪着鹿之春一起死。

他吸收罪恶,但绝不会成为罪恶本身。

况且,这里实在太多“恶”,他的身体隐隐约约,要溢出来了……

“有何不可?你要放弃自己的妻子吗?”

“看,我们把她带过来了。”

二将鹿之春拎到栏杆边上,将她的头往下按。

“状元郎,你再想想吧!”

“是要你那高风亮节和清白的手,还是要你活生生的夫人。”

鹿之春看到了地上的孩童,还有担忧着看她的君莱。

这个角度看君莱有种无依无靠的美。

鹿之春甩了甩自己脑子里奇奇怪怪的形容词,仔细一瞧看见了君莱手上的百目书。

很不错,君莱是真靠谱。

等到鹿之春的脑子弄清楚暗风楼想要君莱做什么后,她忍不住挣脱了一的禁锢,本来他们对她也不设防,她之间往下一个翻滚到君莱身边,站立后取下那所谓写着君莱把柄的百目书。

“没想到君夫人竟然会武。”

但一和二依然不紧不慢,坐在最上面的楼主也没有动静。

似乎对于他们而言,这点变故并不会造成任何影响,这两人的命运已经注定。

要么与他们同流合污,要么就死得凄凄惨惨。

君莱喘息起来,这些“罪恶”让他的身体难受到极致,他无论如何也无法平衡它们,他单膝跪下,捂住了头,每一根发丝都开始变黑,变得张牙舞爪。

鹿之春见此连忙翻开百目书,一句话都没敢多说。

君莱的变化只是让一和二觉得奇怪,毕竟他们没有查出这位状元郎有什么隐疾,更何况是这种很直观的在身体上表现出奇异症状的怪病。

而鹿之春翻开百目书后,楼中所有杀手,都来不及产生任何疑问。

他们都陷入了迷离幻梦之中,君莱靠在鹿之春身上,沉沉睡去。

鹿之春这次释放了百目书目前最大的净化能力,她估摸着暗风楼应该有好几个月打不起精神来,这几个月正好让他们回去清理掉朝堂上那些被污染的官员,也能成功和万俟长烨达成合作关系。

鹿之春带君莱回家后,又给他读了很久的故事。

这一次君莱睡了两天才醒来。

鹿之春替他请了假,说是身体抱恙。

等到君莱再醒来时,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舒适。

身体里的恶似乎被一再压缩到角落,绛色的头发都闪闪发光。

见他醒来后容色更盛,精神面貌喜人,鹿之春也就放心了,同他用完饭后她跟他说,她已经和万俟长烨联系上了。

这才两天。

君莱有些错愕。

自己在睡梦中似乎错过了很多事。

“不过我们只是合作,我们助他登上王位,然后和他一起将暗风楼连根拔起。”

鹿之春叮嘱他:“近距离交谈后,我个人认为这个人可以暂时合作,但日后我们还是得回南地。”

君莱不解。

鹿之春摸了摸下巴道:“就是一种直觉,万俟长烨这个人,可以合作但不能依靠,日后还是离他和他的启东远一点更好。”

“都听你的。”君莱应道。

他本就是因她才离开南地,她去哪儿他就去哪儿。

“感谢大人理解!”鹿之春开玩笑地双手合十。

君莱也笑了。

府中人见了,又开始感慨大人和夫人真是夫妻和睦。

几个月的时间可以发生什么呢?

君主暴毙,王位空悬,兄弟相残,朝堂清洗。

君莱跪在大殿上,看着殿上新主,他们终于走到了这一步。

但是这还远远不够,对于即将挣脱百目书影响的暗风楼来说,这一切还只是开始。

鹿之春和王后在宫殿里坐着闲聊,她惯会逗人开心,王后很喜欢她。

王后也是个聪明人,知道万俟长烨能走到这个地步,君莱是个大功臣,她也许不知道他们到底合作了什么,但知道鹿之春也是个重要人物,临走时,赠了她许多东西。

等告别了王后,鹿之春去了前殿,与王后所想不一样,鹿之春在万俟长烨这边的重要程度并不只是君莱夫人,而是她本身的能力。

“陛下好生威风。”她笑眯眯地弯腰行礼,但并不行跪礼。

万俟长烨知道自己刚坐上这王位还没有坐稳,不敢贸然称大,对于鹿之春和君莱,都是一副求贤若渴礼贤下士的模样。

他目前真的很需要他们,这两位能从暗风楼中逃出来的人才。

此前从未有人能逃出暗风楼。

朝堂已经经过血洗,这几个月来的新鲜血液里可能也有杂质,但比几个月前好的多,虽说元气大伤,但动用兵力不是问题,鹿之春要他先把暗风楼目前的老巢给剿了。

其他的成员清单她都在手上,以后慢慢除。

一定要除到最后一个人,他启东江山才真的能稳,而不会落到明暗两个国度的可笑局面。

“暗风楼那群疯子,已经没救了。”鹿之春叹气。

如果有救,百目书的能力早就将他们完全净化,他们也该金盆洗手。

不过这样也好,他们从前做下的桩桩件件加起来,实在没有资格改过自新重新做人,只有死亡才能了结一切。

要离开时,鹿之春走到君莱边上,两人快快乐乐手拉手离开,一点也不顾及这里还有个万俟长烨。

万俟长烨对于这种秀恩爱行为没有什么想法,到了君莱和鹿之春这种用处程度,他们只要不犯什么大错,他目前都不会有什么想法。

暗风楼被团团围住。

一夜过后,除了前二十中少许人和不知所踪的楼主,其他人都死在了废墟里。

清点人数时,鹿之春微微头疼。

“可惜,排行前十几乎都逃走了。”这是最难搞的那批人。

君莱安抚她:“无妨,此次清剿暗风,我们救下了许多稚儿与女子。”

暗风楼的私下交易实在太过龌龊。

他们至少拯救了许多无辜之人。

鹿之春伸了个懒腰:“也是,事情还得慢慢来。”

反正迟早会解决完的。

她伸懒腰的模样太可爱,会下意识眨眨左眼。

君莱低下头,好像又听到了胸腔鸣鼓之声。

他大约明白了自己的心思。

只不过,她目前似乎并没有任何其他想法或念头。

她看着他的眼睛里太过坦然。

即使手牵着手,也太过坦然自若。

等到某个秋日,名单上最后一个人划去,暗风楼主确认身死,鹿之春和君莱这才完成了他们人生的小目标。

也就同万俟长烨辞行了。

“为何?”万俟长烨不解。

按理说这好日子才刚刚开始,他们两个又是大功臣,为什么事情落定后他们反而要离开。

而且不是单纯离开朝堂,他们明确说要离开启东。

鹿之春的谎话顺口拈来:“陛下,臣……夫妻……本就来自别处,在故乡还有一个小侄子需要照顾,此前侄儿一家惨遭暗风屠戮,这才来启东寻仇,此番事了,臣等愿衣锦还乡,好好照顾侄儿。”

那这里就有个问题了。

你可以将你侄儿接来啊!

鹿之春摇摇头:“侄儿尚小,天生羸弱,更何况臣夫妻二人志不在此,愿陛下此后,保重。”

她也懒得多说几句好话了,就各自保重吧。

万俟长烨知道这夫妻俩其实就是妻子说话算数,君卿只听他夫人的话,既然鹿之春这样说了,他定然是留不下他们。

一边心里觉得失去人才可惜,一边却又松了口气。

他们到底是见过他最落魄时期的两个人。

“此去多年,也不知道邱礼那小子长成什么样了。”

鹿之春坐在骆驼上畅想。

他们还是得根据部落习惯来找目前的位置,因此已经在沙漠上寻了三天。

君莱将水袋递给鹿之春,说道:“孩子长得快,或许该到你肩上了。”

鹿之春想了想出发前那么点崽崽,一下子长到肩上,那变化确实太大了,但很合理。

她就是太期待了。

“大人,你觉得回去以后你还是部落的首领吗?”

在启东伪装夫妻时叫惯了他“大人”,此后鹿之春也改不过来了。

君莱则纠正道:“我从前也并非部落首领,是他们一直唤我首领,后来被我修正了。”

修正成了“大人”。

鹿之春觉得好玩,同他笑:“那你日后恐怕没有这种困扰了。”

部落肯定已经更新叠代。

就是不知道邱礼在部落里又成了什么“角色”。

他会和部落的人一起去寻找水源吗?

终于再次找到了部落,鹿之春惊讶地发现,部落和从前相比,规模变得更大了,理论上南地的人很难在短短几年内增多,只能是其他部落的人认为这个部落发展更好,所以才来归顺。

看来他们离开的这几年,部落里应该是出了人才。

部落里的人一眼就认出了君莱和鹿之春,他们见两人回来后更是一个传一个,很快就都聚起来将他们围住,询问着这几年发生的事。

君莱习惯了部落里人的热情,很多生面孔他其实都不太熟悉,因此又回到了最初冷淡的模样。

鹿之春仍和曾经那样开朗爱说话,把话茬都接了过来。

她笑道:“我们在外面过得很好,不过启东那个地方没有我们大漠风光美……”

一个地方再恶劣,居住久了,总会对这片土地留有感情,南地留下的人大多如此,也爱听些关于这片土地的好话。

鹿之春也没有骗人,若论风光,启东和北燕都很难及得上这浩瀚如地上海的沙漠。

寒暄过后,鹿之春问起了邱礼。

真正再次见到邱礼,鹿之春愕然看向君莱。

或许是他们对时间都失去了概念,六年左右的时间,一个软乎乎的孩子怎么就长成了一米七的个呢?

鹿之春擡头,并且十分不解。

要知道因为做任务的缘故,她这具身体融合原身特点后,只有一米六。

邱礼很耐心地解释说……他有很努力地在吃肉长大。

肉蛋奶真是生长发育优选。

鹿之春听他说话还是有点孩子气,不由摸了摸他的头,邱礼很听话,低下一点点头让她摸。

他在此前已经沐过浴——沙漠有自己洗澡的方式。

鹿之春没有想过邱礼能成为部落的小首领。

她这才理解为何当年暗风楼竭力追杀他们非要邱礼。

因为他们看中了这个孩子的资质。

鹿之春晚上同邱礼讲完故事后,替他看过根骨,这孩子是学武的绝佳根骨。

至于脑力方面,根据现在部落的规模也可以看出来,这孩子的管理能力一绝。

有些天赋真是刻在骨子里的。

鹿之春出去的时候,君莱正拿着她的百目书在等她出来。

就像从前在大漠的日子。

“大人也睡不着吗?”鹿之春眨眨眼,“要听睡前故事吗?”

君莱微笑,低声道:“劳烦夫人。”

这也是在启东留下的称谓习惯。

扮作恩爱夫妻那些年,他们都不曾经历过他人怀疑。

因为这二人相处真的太过温馨甜蜜。

有种氛围感,假的真不来真的假不了。

以至于万俟长烨这么多疑的人,都丝毫没有怀疑过二人关系。

鹿之春读完故事怅然,君莱还没犯困,问她怎么了。

她回答说:“一个目标完成后,总感觉又失去了目标,人生又变得一片空白。”

因为说白了,这本不该是她这一次人生的规划,意外穿越将一切打乱,她真的很需要继续前行的目标。

她需要心安的感觉。

君莱见此说道:“夫人认为,阅读、观看、聆听,是否存在意义?”

鹿之春点头:“当然,行为本身就有意义。”

阅读一段文字,观看一场戏,聆听他人之言,都是在给自己的人生补上字符和色彩。

不存在完全无意义的事。

精神世界受到的影响也是意义。

君莱喜欢静静地阅读,阅读沙漠变幻的痕迹,阅读天上的星星,阅读每一张脸上细微的神态……

“聆听夜晚的声音时,我觉得心很满。”

鹿之春看向夜幕深处。

风沙的声音,夜间动物的行动声音,部落里不知谁的讲话声。

那些声音,听到耳朵里,就是毫无意义的吗?

“我不想研究心学和什么意义,”鹿之春难过极了,“我只是很难过。”

她一静下来又想到小金,想到老顾,再往前,就想到了隔壁的林奶奶,想到了村口的树……

她只是忍不住难过。

因而她想要找到什么东西去填充替代。

她还做不到拥有一颗极致强大的随遇而安的心灵。

她需要一个寄放处。

她需要有什么,日日夜夜安抚她,对她说——

“别难过,我在这里,我会一直陪着你。”

说出这句话的,是君莱。

她皱着一张脸看他关切的眼神,还有无措的小动作。

也是,她难过得太突然了。

于是他的关心也就来得太慌乱。

近乎于告白的慌乱。

鹿之春吸了吸气,恶狠狠地抓住这位永远穿着正经的大人的领口问他:“说实话,这是不是告白。”

她想,她一定十分凶神恶煞,以至于他忽然软得一塌糊涂。

然后对她说:“是的,夫人。”

“我心匪石。”①

她松开了他的领口,靠在他肩上,久久没有说话。

就当君莱认为今夜不会再有什么变故时,他听到她轻轻低语。

“我心亦然。”

标注:①《诗经·邶风·柏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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