崖底寻人(2/2)
很难想象,若是温如月没有被人相救,在这崖底呆上一宿,恐怕即便是坠崖侥幸存活,也很难躲得过野狼的袭击和这夜间刺骨的寒风。
只是,他们三人都已竭尽全力,温如月究竟去了哪里,能不能活下来,或许只能看她的造化了。
山间有一处古色古香的宅子,此刻灯火昏黄,习习夜风从窗间袭来,吹得灯火哔啵作响,摇曳不定,有一丝可怖之感。
宅子的正堂里聚了很多蒙面黑衣人,正是那群截杀冷思冰他们的人。
这些黑衣人皆垂着头,跪在地上不敢吱声,好似是犯了错,在等着责罚。
那最前面打头的蒙面黑衣人跪在最前面,此刻已是冷汗如雨,抖着嗓子行礼道:“弟子…弟子没能完成任务,望主上责罚!”
坐在主位的是一位戴着杨柳木钟馗面具的人,他身姿英挺,坐姿端正,即便是在屋内,也依旧身披着一身玄色连帽斗篷。
那斗篷的帽子将他悚然的面具遮住了一半,只是无论是怎样遮,都遮不住他骨子里的那股令人生畏的气韵。
钟馗面具人起身而立,狠狠地一脚踹倒那打头的蒙面黑衣人身上,将他踢出了几丈之外,又指着他的鼻子,哑着嗓子大骂道:
“混蛋!废物!让你想办法阻止他们,没让你下死手!!是阻止,懂吗?!不是杀戮!!”
那蒙面黑衣人爬起来,擡手拭了拭唇角的鲜血,用一副愤恨的眼神瞥了那钟馗面具人一眼,似乎对眼前的这位钟馗面具人已是深恶痛绝,只是出于何种原因,只能隐忍,对他言听计从。
他似是不情愿地跪在地上装模作样地磕起头来,“主上教训的是,弟子明白,弟子定不会让主上失望,请主上再给弟子一次机会!”
钟馗面具人没有回话,只是衣袖下的拳头泛起了青白,似是也对他隐忍着什么。
夜雾笼罩着大地,天穹上的月儿朦朦胧胧,被浓雾所遮挡,失去了往日的明亮。
那山崖的不远处是青山村,村子深处有一家大宅子,宅子里光别院就有好几个,屋子更是有二十余间。
只是,这宅子虽然大,可房屋和院子里的设施皆是极为简陋,甚至是穷酸。
这宅院是汴京城外的一间武学院,不同于四大武院,这里并没有很好的吃住条件。
这家武学院是专门为朝廷培养参赴武考的武者所建,里面住着不少年轻而有朝气的武学弟子。
武学院的师父褚飞影是三年前战红门的胜出者,他当年在战红门里可是颇有名气,甚至是在四大武院往年的胜出者中,都是一等一的高手。
褚飞影端着一盆水,轻轻推开了卧房的门。
他一身墨色的练功袍虽不显奢华,但长相却是极为俊朗,一张脸如同鬼斧神工般精雕细刻,眉似锋刀,鼻如青峰,周身气韵更是透着一种坦荡正人君子之感。
这间卧房没有很大,正堂的陈设朴素简洁,皆不带一丝装饰,房屋东侧的木质床榻上,挂有浅灰色的幔帐,亦是颇为素雅。
这榻上的幔帐中静静地躺着一位红衣女子,正是温如月。她合着眼眸,面青唇白,额头上绑着白色的纱布,右侧还微微透着一抹淡红,那是从山崖上坠下来时,不慎摔破了头。
除了额上的伤以外,她的左前臂也缠着纱布,那是为救冷思冰挨的那一剑。
褚飞影坐在榻边,认真地洗了个帕子,小心帮温如月擦拭起面颊上的灰尘,而后又轻轻握起她的手,望着她憔悴的容颜,他眸色沉凝。
他回想起傍晚时分,他从汴京城归来时路过山崖下,竟遇到崖底躺着一位红衣女子,他忙前去看看,却没想到这女子竟是他许久未见的温如月!
他当即一惊,见四周也没有旁人,便将温如月抱回了武学院,还请了郎中为她包扎疗伤。
在郎中包扎温如月左臂上的伤处时,竟发现她袖口中藏有刀片和迷针,褚飞影颇为惊讶,亦是不解。
他回想起在战红门时,同温如月一起习武、打闹的那三年,不知不觉地勾起了唇角,但又见现在的温如月除了藏刀片,还身受了伤昏迷不醒,他顿然蹙起眉头,愁颜不展,他不知温如月这些年来到底是经历了怎样的磨难……
天色已晚,冷思冰三人也来到了青山村留宿,几人一路打听,寻到了村子里唯一的一家客栈。
这客栈位于村口,客栈内的环境跟宋城完全没法比。许是这村子里很久没有外人来过了,这处处简陋寒酸,无论是大堂还是客房,皆弥漫着一股尘土的气息。
郝特深知冷思冰喜洁净,便找掌柜的要来了新换洗的被单,铺好后才搀扶着他坐到床上。
冷思冰已是面色惨白,双唇亦是毫无血色,适才下了马车才走了几步路,便令他额上冷汗如雨。
梁若水忽而注意到他衣袖上又漾出些鲜红的血,忽而眉头一紧,“大人,您的伤!”
语落,郝特急得忙揪起冷思冰的肩袖看了看,“大人……”
“没事。”冷思冰淡淡摇了摇头,仿佛是心思完全不在这里。
郝特见状,一把扯下了冷思冰的衣袖,却见纱布裹着的伤处尚在淌血,他顿然急得脸色煞白,飞身而出去找掌柜的请郎中。
待郝特回来时,冷思冰已经躺在榻上晕了过去。郝特瞪着眸子不停地喊着“大人”,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
那老郎中提着医箱而来,见到冷思冰的身体状况,也是面色一沉,在检查了他的伤处后,老郎中急道:“这伤口颇深,必须缝合,仅是上药包扎的话,怕是难以止血。”
闻言,郝特和梁若水连忙点头。
不多时,郎中便穿好了针线,开始为冷思冰缝合伤口。
钢针一针又一针地刺入皮肤,冷思冰紧阖着眸子摇头,如是梦魇一般,直到缝合好后,又敷上了伤药,他才稍稍舒展了眉头。
冷思冰慢慢睁开眼,顿了片刻才明白了适才发生了什么,他眸底掠过一道忧伤,只觉得自己现在这般样子,怕是会耽误寻找温如月。
郎中一本正经道:“你伤得不轻,伤口刚缝合好,绝不能乱动。老夫给你开了方子,这医箱里恰好也备了些草药,先抓给你,记得一定按时煎服。”
冷思冰淡淡点头,却依旧是一副心不在焉的状貌,仿佛适才老郎中的话都未入他的耳,或许于他而言,找到温如月才是最佳良药。
郎中望着冷思冰,默默叹道:“今天真是,竟然诊治了两名伤者,村子里发生了什么事吗?”
话音未落,冷思冰似是被忽而惊醒了一般,激动地问道:“还有谁?是不是一位红衣小娘子?”
闻言,郎中迟疑了片刻,疑惑的表情道:“你们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