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铜柱地狱(2/2)
“还没......”
“医生呢,把医生叫过来。”尽管音量很低,但真吴·秘书一下就辨认出到底是谁!
特么的裁决官怎么来了啊。
他欲哭无泪地点亮手环屏幕,现在才八点整啊,部长你坑人啊!!
“有没有出现排异现象?”
“没有没有,请您放心。”院长步履匆匆,端起显示各项身体机能平板,指着说:“一切正常,只是考虑到陈部长频繁受伤,身体虚弱......咦......”
平板上的心率越来越快,竟然达到了惊人的180/。
院长无法自圆其说,尴尬地地下了头。
赵渡不说话,也就代表他们暂时无法离开,一行人皆站在走廊,眼睁睁看他缓推房门走进去。
吴克对天发誓,这是他距离死亡最近的一次。
特别是当裁决官轻手轻脚进来,先是将床头水杯添满,然后静立在自己床头不知道在干什么的时候。
两分钟,整整两分钟,咚咚咚的心跳声几乎要逸出被窝。
赵渡皱眉盯着床上那团人形:“醒了么?”
“……”
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陈岁安?”赵渡微微掀起被子一角,接着动作完全一滞,瞳孔在仔细辨认着什么,辨认清楚后瞳孔骤然一缩。
他唰地扬起被子。
这道动静不大不小,足以让虚掩房门外的走廊侧目,他们想看又不敢看,耳朵却是怎么也逃不过的。
只见病房里传来一道虚弱地、卑微地、强装镇定地一声。
“嗨~裁决官,早上好。”
两秒后,赵渡极力压抑着的:“他人呢?”
走廊上外勤部齐齐呆傻,紧接着意识到大事不好,他们争先恐后地奔进病房,无意将院长和护士们推搡了进来。
“......”
只见病床上坐着心跳早已突破200/的吴克,他穿着本应该是陈岁安穿的病服。
整个病房一片死寂。
众人嘴巴瞬间张成0字。
“很好,你们很好。”赵渡转过身,面无表情扫视过病房里所有人,“五分钟前你们告诉我他一切安好。”
吴克两股战战想溜,被赵渡攫住领口。
“他在哪?”
“不不不不知道。”弱小无助可怜的吴秘书被抓着领口动弹不得,疯狂摇头。
赵渡瞬间回头,眼神阴鸷地看着外勤部。
外勤部立即明白,按住耳麦低声说了两句。
房间顿时空气都变得浓稠,压得所有人喘不过气。
“报告裁决官......”热心肠硬着头皮汇报,“没有发现陈部长任何踪影......”
倏地,赵渡再次攫住手中吴克。
“你知不知道他昨晚才替换了新心脏,全身换了足足2000毫升血液。”他眉眼紧紧压着,额头青筋暴起,肉眼可见已经怒到极点,全身绷紧竭力控制着暴戾,“没有医院仪器检测药物加持随时都有生命危险!”
“不裁决官,我不知道......您放开——”
“哪怕他用了没有副作用的特效药,新生血管也极易破裂,陈岁安是有优秀的身体机能,你是他心腹,但你更明白现在这个风口到底有多少人想弄死他。”
说完,赵渡将吴克狠狠掼在床上,居高临下地。
他双眼仿佛淬了寒霜,一字一句地说:“要是他出意外,我要你们整个执行部陪葬。”
“我说......我说......呜呜呜呜......部长他在蒙太山,可是具体......位置我不知道。”吴克悔不当初痛哭流涕,“部长他昨晚......还吃了抑制情绪的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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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太山位于北半球,全名是蒙太山克伯斯山脉。
主峰蒙太山海拔6250米。群峰共计12座,平均海拔在5000米以上。因执行部就在其主峰脚下,且积雪常年覆盖这里,所以鲜少有人攀爬。
最近,最让这座山峰出名的便是几日前大批执行部部员死亡事件。
兜兜转转,事请仿佛回到了原点。
现在是4月1日上午九点整。
雪窖冰天,万缕金光山巅漫射倾落。
一望无际冰原上,陈岁安头戴深灰色齐耳防寒帽,宽大的墨镜几乎遮盖住他整张脸,绛紫嘴唇上挂着层薄薄白霜,850蓬松度雁鸭绒防寒服略显臃肿,但却是维持核心体温的重要防护,雪靴钢钉牢牢钉在坚实厚硬的冻土,一个个尖锐锋利的小洞从目光所及的身后朝前蔓延。
他独自穿过瑰丽罕见的冰塔林和纵横交错的明暗冰裂隙,呼出的白气反涌到肺部带起阵阵痉挛般的抽疼。
与此同时,位于赤道新建的纠察大楼。
仿生主持人庄严肃穆地举着收音话筒,站在温暖如春会议厅台上,底下坐着无数前来参加上任仪式的重要高-官,她眨着没有生机的瞳孔,说:“现在是上午九点整,欢迎各位莅临本次上任大会,为保证上任大会顺利召开,会议室已开启屏蔽仪直至会议结束,望各位理解。”
来自执行部和裁决团几百号位高权重的官.员们纷纷掏出手机或者手环,在明亮的光线下看到信号为零。
“近日以来,宇宙岛安全问题形势严峻,为保障人.民生命财产安全,维护宇宙岛长久治安......”
冰原上,陈岁安一路向下而行,天地万物之间仿佛只剩雪地里凹陷的两道长串脚印,它们与寒风、熹微遥相呼应。
他沉默前行,偶尔累了,就停下歇一歇。
仿生女主持:“鉴于裁决官与陈部长均未出席,故致辞环节取消。”
这间诺大崭新的会议室,空气似乎都一滞,众人神色各异默不作声。
不知道走了多久,一片夹杂在东北山脊、东南山脊和西山山脊中间夹着三大陡壁的碧蓝湖泊跃然眼底。
“大家好,我是裴瑎。”一名身着银灰西装的年轻男子登台,他带着和善得体的微笑,脸部五官清晰无比暴露在时事直播新闻画面中,暴露在几十亿双眼睛下。
“大家好,我是路哀。”随后,一名身穿黑色西装的年轻女子登台,她妆容精致神色淡漠,短发妥帖的贴在耳边,利落,精干,给所有人留下了深刻映像。
如火如荼的上任仪式刚刚开始。
也就是在这时,陈岁安抵达蒙太山克伯斯山脉其中一座名叫自由的侧峰,这里温度截然不同,四面八方的山脊抵挡住了冷空气,瀑云在山脊边缘形成了神奇的准静止锋,也让沉陷在底部的湖面四周温暖如春。
栖息在草地里的小虫子感受到地面微微传来震动,咕噜噜地跑远了。
“咳咳咳......咳咳......”
微风爽朗,空气清晰,天色澄明。
将近两个小时的步行路程让陈岁安脱力的靠在高达两米的木屋桩基上,在微风几许下,他猝然呛咳出一股血沫。
宛如蓝宝石般近在咫尺的沉寂湖面倒映在他眼底。
亦如这12年来,不曾有过丝毫改变。
等到陈岁安彻底平复了气息,他才登阶而上掏出黄铜钥匙,经过岁月打磨这把钥匙微微润亮。他慢慢踱步至木屋门口,无声环视一圈,指尖抚上把手——咔哒,轻轻关上房门,眉眼微压。
这件木屋仅50个平方,一眼便能尽收眼底。
右边是开放式厨房,中间是个小沙发,左侧摆放着唯一一架大床,洗手间则是被隔了出来。
他脱下外套进洗手间洗手,然后走到厨房拉开绿色打底的小碎花窗帘,在烧热水空闲里,拿起抹布仔仔细细打扫整个房间。
等到全屋焕然一新,空气中都泛着好闻的味道之时,他才端起冒着袅袅热气的马克杯走出木屋,随意在屋前木阶落座,小口小口啜着热水,泰然自若眺望湖面。
看一棵树摇动另一棵树,看一朵云推动另一朵云,看一片雪花覆盖另一片雪花。
他在这种超越肤浅平静,触及灵魂深处的安宁中栖息。
看浮云朝露,日轮当午,落日融金,时节如流无差别交替变换,不会为任何人停留的同时流转着时光奔赴渺远他方。
晚风习习。
一整天,自由峰掠过的风吹不动陈岁安冷静的眉眼,那屹然不动的背影刻画在无穷无尽的天幕之下木屋之前。
所以。
当赵渡穷尽人力苦寻一天,面上波澜不惊怀揣着失而复得的庆幸心情终于赶到自由峰,瞧见陈岁安端着早已冷透的水杯,在逐渐浓郁暮色里,孤零零坐在布满青苔的木阶上,半边肩膀靠在腐朽虫蛀的栏杆旁时。
这一幕。
无论他内心如何波涛汹涌,脚下却不敢发出半分惊扰。
苛责的话堵在嘴边,怎么也都说不出口了。
作者有话说:
让小赵看到这一幕,=剜他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