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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6 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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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家岭地区蕴含着丰富的铁矿石,日军的指北针因此失去了作用。他们在山里没头苍蝇似的乱转了几天,想不到还有女人跟着!”杨绎不可思议地摇着头。

“宗灵兄,怎么处置她?”康文玉问。

张宗灵想了想,叫过了两个队员,安排他们将女人从后山送下去。他不能保证此刻占领制高点是一劳永逸的,日军一定会拼死夺下这处阵地才有可能和他们的救援部队会合;如果日军反扑成功,这个女子的性命怕是难以保证了。

接到任务的队员面露难色——照顾一个衣不遮体的女人,不方便,不如和日本士兵面对面的厮杀来得痛快。

“执行命令!把她当成自己的姊妹。”张宗灵看出了手下的心思,不给他们商量的余地。两队员无奈,从一个体型和女人差不多的日本士兵的尸体上扒下裤子,让女人穿好,带她离开了。

“接下来我们做什么?”杨绎问康文玉。

康文玉转问张宗灵:“宗灵兄的意思呢?”

利用地利优势,近距离狙杀敌人;一来让日军的空军不敢投弹,二来等师座的地面部队发起进攻,我们再倾巢而出,对敌形成夹击之势,一举歼灭之!”张宗灵胸有成竹地答。他认真而自信的样子,说明了对于整体的作战流程经过了深思熟虑。

“他们会不会避开我们,从我们的脚下突出去?”杨绎问。

“走与不走,他们都在我们居高临下的火力控制之下。万家岭一带地形复杂,106师团已成强弩之末,即使冲出去,被几万大军追着打也是致命的。现在他们能做的,是死守住这处高地等待生力军来接。”张宗灵说。

“明白了。”杨绎说,“我们的压力会越来越大。”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康文玉若无其事地笑着说。

张宗灵看着康文玉点了点头,说:“兄弟,准备吧!”

高进和王莽趴在一块大岩石的后面,从岩石的两角与地面的空隙处伸出枪口,朝攀登而来的日本士兵射击;他们击发的频率很快,并利用“三八式”步枪射程远、精度高、穿透力强等特点完成对敌人的“一石二鸟”甚至“一箭三雕”。

交战双方近距离的对抗,一方一名优秀的阻击手对另一方有生力量构成的杀伤力绝不亚于一枚威力巨大的炮弹,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老兵都懂得一个道理:炮弹不会掉入同一个弹坑——从天而降的炮弹落在同一个地点的几率非常小,士兵躲避炮弹的突然袭击时,一时找不到合适的地方,只需跳入一个刚因爆炸形成的弹坑躲避即可。但狙击手的击发是人性化的,人性化的东西变幻莫测。一千个狙击手有一千个脑袋,一千个脑袋有一千种甚至更多的想法;想法即做法,千千万万种做法里,总有特立独行,或者说别人想象不到的。

打退敌人的第一波进攻,王莽和高进的“谁击毙的敌人数量少,谁想办法把两个人的衣服洗了”的赌约最终没有分出胜负;因为他们都只记得狙杀了一百多名日本兵,却又都没有准确的数字。

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这个数字是残忍的,因为它代表了几百条生动的生命;但从另一个角度看,若这几百名日本士兵不死,他们会给中国的多少人带去伤害呢?

换位思考是一种成熟,包含着替别人着想的善良,弊端是容易将自己的诚实与涵养张冠李戴到其他人的身上;当明白素质不是每个人都有的时候,自己已经受到了伤害。侵略者和被侵略者只能是两条永远都不必相交的平行线。

王佐民听到山上传来的密集枪声,命令部队发起了进攻。紧随第51师行动的,还有参加万家岭围歼战的全部13支部队挑选出的先锋队;在薛伯陵“各部队长官靠前指挥、24时之前全歼残敌”的号令下,铺天盖地的队伍摧枯拉朽地将106师团的防御体系冲击得体无完肤!

经过一整天、死伤俱重的搏杀,张古山成为了万家岭地区血流成河的又一座山头。

当群山再次被暮色笼罩,喧嚣的气氛变为了短暂的宁静。松浦淳六郎的内心充斥着压抑,为自己的愚拙和无能深深自责;既感觉对不起天皇的浩荡恩泽,又感觉对不起他的老师团长、华中派遣军司令官畑俊六的栽培。他那凹凸有致的五官因焦虑不安更加凹凸有致,特别是鹳骨腮,像美工刀雕刻了,让人记忆深刻。

二十多个光着膀子,额头上系着布条的士兵一丝不茍地行祓禳之礼;突围无望的他们默默将生死交于了上苍,祈求上苍释放博爱之心,给他们一条生路。围看的队列中,有对于仪式虔诚的信徒,也有狂暴的、对失败心有不甘、怨天怨地怨人的猇声狺语。

山下的呐喊再一次响起,越来越近。松浦绝望地跪在地上,疲惫地脱去军装,露出了根根凄凉的肋骨;他打开面前的箱子,取出了一对玉斝、一只勾勒着兰花图案的白色酒瓶、一把长约10寸带血槽的刺刀和一块白布。他将白布折叠,擦拭刺刀。双手紧握弯刀的介错人站在他的身后,等待他将刺刀插进腹部搅动,砍下他的头颅。

松浦缓慢地拿起装满清酒的瓶子,斟满了两只玉斝,端起一只撒在了地上;放下空斝,端起另一只送到嘴边,一仰头灌入口中,“噗”地喷吐在苍白的刀刃上,调转刀尖对准了腹部。介错人举起刀,瞄准了他的脖子……

一颗照明弹从密林腾空而起,犹如一道闪电,点亮了黑夜。介错人庆幸地放下刀,一把拉起松浦,兴奋地大喊:“援兵来了!”松浦举头望向带给他希望的光明,激动、哽咽得说不出话;他颤颤巍巍地走了几步,抓起命悬一线的军旗,吆喝着几百残兵,狼狈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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