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章（2/2）
尹桢脸皮薄，脸颊发热，微微笑道：“你比以前更漂亮。”
毕竟十多年没见面，气氛有些僵，尹桢好几次端起茶杯，掩饰不适。
吕果也是，试图找话题，好像又找不到合适的切入点而没有贸然开口。
服务员过来上菜，将尴尬的气氛打破，菜上齐全，尹桢用公勺给吕果舀一勺蚕豆炒鸡蛋，给自己也舀一勺，就蚕豆展开说辞：“我有一个朋友，特别爱吃蚕豆，爱吃到什么程度，餐餐都要吃，要是没有蚕豆，宁愿不吃饭。”
吕果惊讶道：“他不觉得腻吗？”
“不会。”尹桢说，“不仅不觉得腻，还在院子种了一片蚕豆苗，打算和蚕豆生死相伴。”
吕果被他的话逗笑：“这样的人，在感情上是不是也很长情？”
尹桢不清楚方春晖的感情生活，但就方春晖对蚕豆的那个执着劲，他斟酌道：“或许吧！”
有了这个切入点，两人之间的氛围渐渐轻松起来。
尹桢了解到，吕果在电力局做仓库保管员，工资中等，父母也都是电力局的，身体健康。
尹桢介绍了他的工作，尹洪的情况，特意省略掉和方春晖为期一年的合同。
中间的十年和高中生活，两人默契地都没有提起。
吕果态度不卑不亢，幽默中不失分寸，温婉中透着俏皮，尹桢从她脸上没看到一丝瞧不起，一顿饭吃下来，他感觉很舒适自在。
从餐厅出来，吕果略显羞涩地问：“那我们……”
尹桢挠挠脖子，笑道：“要不试试？”
当然是，试着交往。
吕果笑得媚态百生：“好。”
吕果开了车过来，问尹桢去哪里，送他过去，尹桢要去“浪淘沙”，就说算了。
吕果走后，尹桢看一眼时间，十二点半了，他早上走的时候方春晖在楼上，不知道后来有没有出门，他赶紧拦辆出租车赶过去。
方春晖已经吃完饭，餐桌上放着四个空打包盒，正低头玩游戏。
尹桢从他身后经过，正准备进厨房，方春晖叫住他：“去哪里了？”
尹桢边从冰箱拿菜边回答道：“相亲。”
方春晖起身，走到厨房门边，架着手臂打量他：“女方是不是离过婚，或者肚子里怀着一个，又或者带着四五六七个拖油瓶？”
尹桢用力摁下煮饭按钮，冷呵一声：“不好意思，让你失望了。单身、有钱、父母健康，一个拖油瓶也没有。更巧的是，我们是高中同学，她还跟我表过白。”
尹桢本想和方春晖好好说话，奈何对方总是能挑起他的怒火，逼他反击。
方春晖轻笑一声，声音冷得瘆人：“那她知道你为什么杀人吗？就没有怀疑过你的性向？你不好意思说吧，要不，我替你去解释一下，说你被男人弄过。”
尹桢洗菜的动作顿住，他看不见方春晖的表情，但他猜测，对方脸上的表情一定是可恶的、丑陋的、狰狞的。
水注哗啦啦流着，他听见方春晖又说：“你这样恶贯满盈的人，不配拥有幸福，不要去害人了，你就该孤独到死，死后被烈火焚身，永世不得超生！”
尹桢头皮发紧，他感觉浑身的血管顷刻间崩断，没有血液供养，他的四肢百骸逐渐冷却直至冻僵，他像无知无觉的木偶，转身，喉咙里像堵着一团棉花，他艰涩地开口：“请问，我为什么杀人？弄我的男人是谁？如果你是我，你当时会怎么做？”
方春晖的身体像被三昧真火包围，谁靠近他他就烧死谁，他揪住尹桢衣领，横眉竖眼道：“我爸一个直男为什么想弄你，还不是你他妈在他面前骚，我爸叫你去书房端茶倒水，你倒好，是不是进门就开始脱衣服？明明就是你勾引，还厚颜无耻地说被猥亵，你他妈脸皮厚得钢钉都扎不穿，还问我是你怎么做，我要是你，早就羞愧得一头撞死，活着就是脏了空气！”
难受吗，当然难受，难受得快要窒息而死。
尹桢的心脏像被撕裂了个大口子般滴滴答答地淌血，他用尽全身力气维持声音里的稳定：“你怎么就确定你爸是直男，他不能是双性恋吗？”
方春晖像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表情要多夸张就有多夸张：“双性恋？你的意思是我爸恋你，你他妈真有脸说！你要不要说我也恋你，非你不可啊！！！”
尹桢没再说话，不想再多费一滴口水，他扣住方春晖抓他衣领的手腕，反手一拧。
方春晖用另一只手挥拳，也被他扣住，方春晖擡脚，尹桢提前预判到他的动作，先一步用膝盖顶上他的小腹。
方春晖背脊微弓，眼睛瞪成青蛙眼：“我干……”
尹桢空出一只手，唰唰两巴掌扇在方春晖脸上，方春晖像头发疯的公牛，用头撞尹桢胸口。
尹桢后脑勺重重撞上置物柜，他懵了两秒，方春晖趁机挣脱另一只手，猛地扑过去。
两人扭打到一起，从厨房打到餐厅，前一秒方春晖把尹桢压在身下揍，下几秒，尹桢骑在方春晖身上捶。
最后，尹桢获胜，他把方春晖绑在椅子上，担心对方嘴巴继续欠，用毛巾把方春晖的嘴堵的严严实实。
尹桢气喘吁吁的，靠墙歇了一小会，把厨房的水龙头关了，从医药箱翻出红花油，他的前胸、下腹、后背，各有不少青紫，他去卫生间对着镜子一处处涂。
涂完药，在方春晖的“呜呜”声和怨愤的目光中，尹桢去扶撞翻的垃圾桶。
然而，他发现了异常。
垃圾桶倒在餐桌边，七八个纸团从里面滚到地板上，垃圾桶内除了纸团和打包盒，还有大量的饭菜和面。
尹桢早上做的是蚕豆瘦肉胡萝卜粥，他吃大半，窝窝吃小半，没有剩余，中午还没来得及做。
显而易见，垃圾桶内的饭菜和面，只有可能是方春晖倒的。
难怪尹桢觉得，这几天餐巾纸怎么用这么快，几乎一天两包，每次丢垃圾时，感觉很重，还有，他就是感觉方春晖越来越瘦了。
原来如此。
吃空的打包盒是假象，方春晖根本没怎么吃，只是在他面前做样子，实际上，大部分饭菜都偷偷倒了，还掩耳盗铃地在上面铺了一层纸团。
方春晖见伎俩被识破，不“呜呜”了，脑袋垂下，藏进瘦削的双肩里。
尹桢大笑，笑得停不下来，笑出了眼泪：“你嘴不是很硬吗！不是有种不吃我做的饭吗！怎么，同样的食材，不是我做的，你吃不下去？贱不贱啊！”
方春晖好像被戳到了心窝子，面上肌肉发抖，咬牙切齿地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