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6 章（2/2）
小陈走了后，姜楠坐电梯到住院部17层，他在17层的消防通道，盯着电梯入口等。
直到第二天晚上十点，都没等到方春晖。姜楠想起一些细节，方春晖先不肯说是什么朋友，后又问他什么时候回巴州，难道方春晖当时已经有所警惕，怀疑自己会被跟踪，所以故意离开了，故意不来医院？
不管猜测是否正确，姜楠买了两张明天回巴州的机票。第三天，他和小陈办理了值机手续，只不过，飞机临飞前，他独自找借口下了飞机。
姜楠特意在机场多呆了好几个小时才出来，拦辆出租车，直奔医院。
他在17、18层的消防通道轮流盯守，这期间，他收到方春晖的微信。
方春晖问他回巴州没有，他特意等到十一个小时后才回消息，说回了。方春晖就没再问别的，只说叫他好好休息。
到第五天傍晚，姜楠总算看见方春晖从第18层电梯里走出来。
方春晖走到一间病房门口，敲了敲门，门打开了，门里不知道站着谁，方春晖对里面的人说了什么，随后，门又被关上了。
方春晖靠墙站了一会儿，然后在长椅上坐下，双手交叉抵在额头上，低垂着头。
姜楠没有立刻出现在方春晖面前，他这几天睡眠严重不足，早上五点多到医院，晚上接近凌晨才回到酒店，既然知道了病房号，也不急在一时。
医院旁边有酒店，但姜楠下榻在稍远一点的酒店，他怕撞上方春晖。
姜楠在酒店好好睡了一觉，第二天半上午才去医院，他看见方春晖依然坐在走廊的长椅上，身上的衣服没换，姿势变了，由低头变成仰着脖子，靠在椅背上，因为距离有点远，看不清是睁着眼睛还是睡着了。
从上午到晚上十点，姜楠一共走出消防通道五次，每次出来，方春晖都还是在椅子上钉着，像长在椅子上似的。
十点半，姜楠看见方春晖走进电梯，他在消防通道继续呆了半小时，见方春晖没有返回，才走到病房门口，敲响了门。
开门的是一位中年妇女，不胖不瘦，一身蓝色工作服，很明显是护工，看面相和肤色，应该也是中国人。
护工上下看一眼姜楠，用英文问他是谁，想干什么。
姜楠朝病房内看一眼，外间没有人，病人应该在里间。他用英文回答了，然后用中文重复一遍：“你好，我是姜楠，我来探病。”
护工果然是中国人，用中文说：“稍等。”
护工将门关上了，过一会又打开：“方便看一下身份证吗？”
还挺凑巧，姜楠没有随身携带身份证的习惯，今早走出酒店时，突然觉得不安，想想又返回房间把身份证和银行卡一起揣上了。
姜楠掏出身份证递过去，不一会儿，护工再次打开门：“请进。”
病房内很冷清，安安静静的，护工留在外间，姜楠独自走进里间，招呼打一半，卡壳了：“你……”
病床上的人原来是何盈，方春晖妈妈。多少年了，姜楠近二十年没见到何盈了，但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何盈看起来只比以前稍微见老，眼角有纹路，但不多，这些年应该过得很不错。
何盈眯了眯眼，问：“你是尹桢吧？”
虽是疑问句，肯定的成分却占多数。
姜楠也不隐瞒，他拘谨地点了下头：“嗯。”
何盈将身份证递还给他，做了个请坐的手势，问：“你样子怎么变了？”
身份证放回兜里，姜楠坐下，他搓了搓手，回答说：“出了车祸，稍微修整了一些。”
何盈点头，她看姜楠的眼神没有敌意，倒有种爱护的意思在里面，这让姜楠的神经稍微松了些。
何盈静静看姜楠一会，姜楠浅笑着回应。
何盈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你是在纽约工作，还是特意从国内过来的？”
姜楠诚实道：“我在国内工作，我是跟着方春晖过来的。”
何盈露出惊讶的表情：“你怎么会跟着他过来，你和他有往来吗？”
听这话的意思，何盈完全不知道方春晖和自己的关系，姜楠点了点头：“对，我们……是好朋友。”
何盈笑了两声，笑声有点诡异：“你们竟能成为好朋友，奇哉！”
姜楠心里很不舒服，何盈的语气是明晃晃的嘲讽，而且，他能清晰地感知到，这嘲讽是针对方春晖，不是自己。还有，何盈都没有叫方春晖的名字，用的是“他”代替，这就很令人费解了。
姜楠说：“我看他一直坐在走廊里，我很好奇病房内到底是谁，所以就冒昧找进来了。”
何盈“哼”了声：“到死我都不会见他的，这话护工已经代我转述多次，你再帮我转述一次吧，叫他别天天在我病房外杵着，我想着就心烦。”
轻蔑的语气、不屑的眼神，这跟记忆中慈母爱子的形象完全背离，姜楠心惊，他愣愣地问：“方春晖一直在找你，他很想你，你为什么要这样拒他于门外？”
方春晖虽没明确跟姜楠说过，他在找何盈，但姜楠以前有几次听到方春晖打电话，电话内容就是在找人的意思。
姜楠还记得多年前的那个夜晚，方春晖哭得那么凶，说：“骗人，我找不到……找不到你……能不能回来……就看我一眼……好不好……”
那个场景，姜楠想一次，心脏就抽搐着疼一次。
姜楠说的话也不知道是哪个点触发了何盈身上的怒气开关，她抓起桌上的水杯一把摔到地上，脸颊扭曲狰狞，她的眼睛瞬间变得猩红，咬牙切齿道：“别跟我说这样的话，我嫌恶心！”
有一小块碎瓷溅到姜楠脚边，何盈的爆发，令他意外。
姜楠绷直了脊柱，低头看着那片碎瓷不说话，半晌后，他起身：“阿姨，我明天再来看你。”
“别来了。”何盈说，她的情绪已经平静下来。
姜楠抿抿唇，浅浅一笑，擡脚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