矛盾的情感(2/2)
于是在战王凝视的这么长时间里,宗派主们,还是没有人愿意当出头鸟,也没人敢继续阻拦战王抱着化星的去路。
战王将化星抱回到大仙宗,重新回到了香卉阁,在香卉阁满是花的湖边停下。
化星看着熟悉的景色:“你究竟要干什么?”
战王没有回答,而是带着化星直接扎进了湖里。
在战王法力形成的护罩下,化星连衣角都没有沾染上一滴湖水。他们在湖底沉了很长一段时间后,化星进入了湖底的空层。
这个空层的建造很小,没有阿木给自己建造的那么大。
战王将化星放在一块平坦的台面上,台面上冰凉,像是在炎热的夏天乘凉一样舒适。
化星看着他竟然将他自己的法力,源源不断的输入她的体内,法力流经她身体的四肢百骸,体内的沉重和不适,统统都被法力清扫干净。
她试着挪动身体,果然能动了,而且比之前更加畅快。但是心里的疑惑也更甚。她一直以为战王想要她不得好死,但在她真的不得好死的时候,却救了她,还在刚才彻底治愈她:“我真的连你想法的边都摸不着。”
“知道就好。作为报答,你须得回答我一个问题。”
化星可不认为要报答他什么:“若不是你,我根本不会去金义宗,又怎会需要你救。”
“你怕不是忘了,是你多管闲事,让我的留魂记,留在了你的魂魄里。是你父君杀了我的卉儿和孩儿,是你的体内有卉儿的魂魄。都是你一直在和我牵扯。”
化星沉默了,她的确无话可说。
战王:“况且你去金义宗布阵是为取出我的留魂记,从而摆脱我的掌控。我不出面阻止你,还救了你,你就该感恩戴德。”
“你既然知道我要摆脱你,为什么还要救我?你为什么不阻止我取出留魂记?既然不阻止我,为什么不干脆帮我取出来?”
战王看着化星,像是看傻子一样。三分宠溺,七分嘲笑:“小师妹也有一百多岁了吧,怎还会如此单纯?我不阻止,就得帮你取出来?凭什么?还是我不阻止,你就一定能成功布阵将留魂记取出来?真是如此,你怎么差点死在金义宗?不过既然你问了,那我也告诉你,我的确无所谓留魂记能不能被你取出,我最在意的,是你能不能撑到最后。”
“你到底,什么意思?”
“你连我想法的边都摸不着,也没必要懂什么意思。你只要记住,你一定要撑住,要是再像这次一样,舍己为人,去掉自己半条命,那我就毁了棣伟的东临深涧,还要了他的命。你要是没撑住,死了,那你的未婚夫公子鸿也不必活了,我会让他给你陪葬。”
化星很难理解战王的脑回路,明明是他让所有仙家,误会他和她的关系,让仙界对她恭敬。也是他摒弃了她,逼得她不得不冒死去七宗八派布阵。可他一面将她架在油锅上烤,一面警告她必须撑住!
战王逼近化星:“听见没有?”
“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我必须撑住?不过,我可以先告诉你,这世上有我牵挂的人,有我未完成的事,我自然会死命撑住。至于撑不撑得住,不是取决于我。而是取决于仙界除掉我的决心和实力。”
战王整个人十分严肃:“只有撑到最后,你才能过上圆满的日子!还有,整个仙界已经联合起来,围堵你,绞杀你,你做好应对的准备。大仙宗在此期间不会成为你的靠山,苍泽仙山也不会。因为笛果已经应了我的要求,去办一件大事,一时半会出不来。”
化星愣了很久,刚刚是战王抱着自己,都被围堵得严严实实。要是没有战王在身边呢,那绝不可能像这次一样,轻松离开那个密密麻麻的包围圈:“我一个拿着神剑只能当盾牌用的人,如何抵得住整个仙界?你还堵死了我所有可能活下去的援助。就算我如今觉醒了神女的力量,可是力量很薄弱,而这部分力量更多的是倾向于治疗,战斗力根本不强。”
战王转过身,不再看化星,语气里藏着刻意的生冷:“那是你的事。”
化星无法形容自己的内心,有些失望,有些绝望,还有很多的恐惧和质疑:“你对我既没有不管不顾,也没有相帮到底。你既不愿意我死,又不干涉仙界要我死。如此矛盾,是不是因为对我父君的感情,你一直矛盾着?”
战王咻的转身看着化星,有种内心被洞察的惊疑:“你又要说些什么似是而非的话?”
化星突然醒悟过来:“其实上次我说,你对卉儿更多的是愧疚,而不是后悔。在你心里爱情远没有正义重要。这些话,我都说对了,并不是似是而非。如果你非要这么说,那我今天就再说些似是而非的话。”
战王环抱于胸,略有期待的看着她,嘴角噙着冷意的嘲笑。
但化星很从容:“你对我父君很敬佩,很崇拜,有很深的孺慕之情。所以,即使卉儿产期将近,你还是选择了帮我父君。甚至到卉儿死,你都没有后悔帮助我父君。可也正因为至今都没有后悔,才对我父君用圣火席卷海花岛,痛恨无比。毕竟,你可是抛下一切为父君而战的。”
战王那份带着冷意的嘲笑,早已经消失干净,现在,满脸森寒,像是要把化星冻成冰块般渗人。
化星难得猜中一点有关他的谜团,如果迷雾解得好,说不定可以让他帮帮自己:“你矛盾的是,你相信我父君的正义之名,因此相信父君绝不会无缘无故烧了你们的海花岛,而害死了你的妻儿。可你也恨我父君,你觉得不管什么原因,你作为我父君的唯一的徒弟,我父君都应该顾及你的感受和家人。你在相信和恨之间一直矛盾着,所以,对我,也这般矛盾。”
战王的胸口起伏,眼里满是愤怒。他是抛下一切为师父而战,可是结果却没有等来师父的援助,而等来了妻儿的惨死。
化星从战王的情绪中,知道自己说的并不是似是而非,而是正中靶心。她也因此内心开始极度委屈:“笛果仙者曾对你说,祸不及妻儿。这话,我如今再体会,对你来说,的确过分。可是,对我又何尝不是?我自生下来,就不知道自己竟然还有父君和母神,更别说和他们相处,得他们庇佑。我几次差点身死,也从来不是他们来救我。现在,你却把你这种矛盾的情感,强加在我身上,我何其无辜啊。”
战王静静地看着她,她是无辜,可是他,是不值?!为她父君,舍弃卉儿,不值?!
可即使这样,他依然没有负她父君对他的恩情!
化星这两天的紧张、恐慌和身体的苦痛,都随着眼泪落了下来:“我之前已经诚心诚意的想要为你分割卉儿,让你们团聚。哪怕你要我这具身体承载卉儿,让公子鸿去等我的轮回,我也认了。可我愿意努力分割出卉儿,愿意让出身体,并不是因为你所谓的父债女偿,而只是因为我真心待你。可你,却毫不犹豫地摒弃了我,只因为你对我父君矛盾的情感。”
她不敢告诉他卉儿是自己器灵的真相,害怕他知道了会疯魔,也害怕他会杀了自己。若是此刻能博得一分恻隐之心,也许在将来,他知晓真相的时候,能放她一马。因此更加泪流不止,蹲下来抱膝哭诉:“我何时伤害过你?你这么逼我?我如何应对得了整个仙界?”
战王依旧环抱于胸,眉眼低垂地看着蹲在地上的人:“一百多岁,竟然还有这种十几岁女孩子的行为,你羞不羞?”
化星有瞬间的怔愣,蹲在地上擡头看他,他竟然面对眼泪如此汹涌的自己,无动于衷?要不要这么铁石心肠?
当下,化星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将头再次低下,眼泪更加凶涌,还十分理直气壮:“我的阿木说我只有十几岁,我也不知道自己的那一百年怎么活的?”
面对这样的她,战王莫名觉得可爱,让人有些哭笑不得。但是,计划必须实施。所以,他必须冷下脸:“起来!”
化星依旧哭得稀里哗啦。
战王一把将化星提溜起来:“你不是说在我心里,爱情没有正义重要吗?觉得我并没有那么爱卉儿吗?我让你看看,你错得有多离谱。”
化星在他的提溜下,来到一处空层里的密室,密室十分狭窄,寒冷刺骨。里面只有一张冰块凝结而成的床,床上躺着一个穿着七彩花色衣服的女子。
化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知道那一定是花香卉。
战王推了她一把,她被推得趴在了床边,清楚的看见了这张秀气俊美的脸。
真的是花香卉。
战王语调平静,平静中带着怅然:“卉儿死了没多久,我就用大仙宗仅剩下的女娲土,重塑了卉儿的身体,用自己的修为养护卉儿。并在她的躯体旁,花费十年之久,制作了锁魂灯,以及附件留魂记和锁魂芯。我也是在那时,因为极度伤心,和耗费大量修为的情况下,白了头发。”
化星的眼泪像是冰一样凝结住,她的心也止不住的寒凉:“所以,你一开始就没有准备要我这具身体,去承载卉儿的魂魄。那你为什么,还要制造那么多的暧昧假象?你又是怎么计划,让我给花香卉铺路的?让仙界认为我是被你抛弃的人?还是水性杨花另择了公子鸿?”
战王的语言冷得比冰刀子,还扎得人心痛:“我要让大家都认为,你是我的新欢,也让大家知道你是罪人之后。这样在你的衬托下,让七宗八派的人,后悔当初干预我纳卉儿为妃。若是我复活了卉儿,让七宗八派的宗派主们,在我喜欢的两个人之间选一个,你说他们会帮我选谁?是你这个罪人之后?还是一阶散仙的卉儿?”
化星到现在都不敢相信地看着战王:“让我成为唾弃的对象,让他们选择卉儿。让你的卉儿享受被拥戴认同的滋味,这就是你利用我为卉儿铺的路?”
“所以说,在我心里爱情没有正义重要这句话,错得很离谱。告诉你,我有多爱卉儿,就有多恨你父君!就有多恨你!我不亲手杀你,不凌虐你,是因为你父君教给我的正义,让我不屑于对你一个女孩动手,但不代表我不借刀杀人!”
化星心寒透了,反而哭不出来:“你既然这么恨我,这么希望我死,为什么还要我撑住?你何必多管闲事去金义宗救我?索性你就说明白,你到底是要干什么?
战王一把掐住化星的脖子,用了三分的力度:“我的心思,你不需要知道,你只需要记住,你若是没有撑住,东临深涧、棣伟、赵归鸿,都别想再存在于这个世上。”
化星转念一想:“好,我躲在东临深涧再也不出来,这样,我一定撑得住。”
战王眼眸一紧:“棣伟给你断开留魂记的符咒,一旦失效,我就将你召回,强行提取留魂记,分割出你体内属于卉儿的魂魄。但你在分离过程中是死是活,可不关我的事。我已经给过你机会和时间去取留魂记了。”
“你分明是逼我去七宗八派布阵取留魂记,可这样,我就要面对整个仙界,我根本撑不住,你还不如直接杀了我。”
战王手中力度加大:“我再说一遍,你敢死,其他和你相干的人,都别想活!”
化星被掐得呼吸困难,她干脆倔强的憋住呼吸,憋得满脸通红,她倒要看看,他到底是要她死,还是活?
战王看着倔强的化星,手中的力度止不住的想要松动。
恰在此时,他感应到大仙宗结界破开。他一把松开手,拉住她的手腕,出了空层,跃出湖面。
《星辞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