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2/2）

藤原一郎离开后，五条悟从紫藤花帘后走出来。

莫名其妙的访客讲了些莫名其妙的话，而后莫名其妙地离开了。五条悟打算回家问问，五条溥不可能突然与藤原结交，是叔叔吗？不管怎样，藤原一郎一定是获得了五条家的信物，才得以进入结界，进入疗养院。

清水远南看上去对刚才的一切一无所知，此刻又阖了眼。

“爸。”

五条悟没指望清水的回答，唤得很轻，比纷扬的花絮还轻。

薄薄眼皮下的眼珠似乎动了动，但没睁开。

五条悟垂着头走到近旁。他的毛衣上沾了落花，走到清水旁边时，花瓣又落到象牙色的薄毯上。

“爸爸，”五条悟坐到低矮的石栏上，靠在清水腿侧，歪着头像期盼主人撸毛的猫崽，“我……”

他把脸埋进清水腿边堆叠的绒毯，声音闷在布料中：“我分化了。”

怎么办，爸，我分化成Oga了。

结界内连风都模拟得惟妙惟肖，不像外头凛冽的寒风，而是带着暖意的微风，春天才有的那种。

五条悟忽然闻到一阵若有若无的松脂香气，内敛而沉静，那是清水远南的信息素。

五条悟惊诧地擡头：“爸？”

与五条悟如出一辙的银白睫毛依旧垂着，清水远南没有睁眼，没有动作，连呼吸节奏都没有变化。可是他在释放信息素，五条悟很久很久没有闻到过这种松脂香，如同置身冬日的松树林，脚下是被踩得咯吱响的枯枝，树杈上残留着洁白的积雪，在久违的阳光下，闪着晶莹。松鼠竖着蓬松的大尾巴，站在树上啃松果，与人对视也毫不惊慌。

一切都和谐而安宁，一切都让人愉悦而放松。

五条悟不知道清水究竟是有意识了，还是无意识。唤了几声，清水都没有应答。

屋内的护士走出来，闻到反常的信息素，五条悟顾不得躲避，急忙说明情况，问：“爸爸他是不是醒了？”

护士叫来更多人，七手八脚把清水远南擡到轮椅上，往屋里推。五条悟跟着，被熟悉的医生认出：“五条少爷，今天不是您探病的日子。”

“对不起五条少爷，根据家主大人的指示，这是绝对不允许的。”医生通知结界术师，“请您立即离开。”

清水远南刚刚生病被送进疗养院的时候，小五条悟不听话，总是偷偷跑过去。五条溥罚过他多次，小五条悟好了伤疤忘了疼，下次还敢。清水因此被换过几家疗养院，可是，他是六眼五条悟啊，找到自己的爸爸太容易了。最后，清水被送来这里，由五条家专设结界术式，五条溥亲自结的印，权限交由这里的结界术师：发现擅闯者，可以立即传送出去，无论对方是谁。

不过五条悟渐渐长大，不再执着于找爸爸。即使他闯进去，找到清水讲两句话，清水也没反应。闹得鸡飞狗跳，好像并没有什么意义。

但现在不一样。

“这是特殊情况，”五条悟辩解道：“爸爸病情有波动，我要……”

后半句没讲完，五条悟被无形的斥力冲出了疗养院。

后背重重砸在地面，五条悟片刻不停翻身而起，再次闯进去。

清水远南躺在医疗观测仪中，空气中的信息素已经很淡，几乎闻不到了。

五条悟又被斥力冲出来，力道比之前更大一些。这回记得开了无下限，不然着地的肩膀得骨折。

观测仪并没有检测到异常的脑电波，清水远南像以往无数个日夜一样平静。仿佛刚才的信息素是个无法解释的意外。

“因为清水先生的腺体并没有受过损伤，是健康完整的状态，偶尔出现波动释放信息素，也不无可能。”医生给打来电话的五条溥解释道，顺便汇报某人的反复进出：“五条少爷这边，我们还需要继续吗？”

“不用了，随他吧。”

房间布置得很雅致，五条悟默默想，是爸爸会喜欢的风格。午饭时间，护工进来喂饭，糖水豆腐、清蒸虾尾、炝炒藤菜，清水远南嚼得慢条斯理。之后静坐半个小时，被安排午睡。再然后是体能康复训练和音乐剧欣赏。

五条悟一直待到日落，清水远南再没出现任何反常。

内外温差悬殊，五条悟走出疗养院的时候，打了个寒颤。

他缩缩脖子，心情很差地把双手揣进裤兜，擡头看见了不远处的夏油杰。

“你在这做什么？”

夏油杰躲闪不及，悻悻然一笑：“路过。”

五条悟不信：“你跟踪我？”

“不，不是……因为悟刚分化，会不稳定，我担心……”

“所以你跟踪我？”五条悟直视着他，语气冷得像冰，“杰，你以为你是谁。”

夏油杰愣住了，没料到五条悟会这样讲。五条悟自结界出来，看上去心情很糟，但这个结界夏油杰进不去，他不知道里面有什么。他们从十多岁就黏在一起，五条悟从未提过这个地方。

五条悟心如乱麻，擡脚就走。

“别跟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