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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尘(五)(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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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就去找三绅,请他们做个见证人。”

秦母哀道:“他还要我家还修院子的钱。”

“什么?这也太无耻了!这院子本就是我家的,大不了还了钱后将他们赶走吧!”

“哪里有你说的容易。这还了钱后,户主还是老家伙的名字,要走的还是我们!”

王金银听完,猛地攥紧拳头:“难道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

“我已叫人送信,让你父亲赶快回来。”

在母女三人忧心忡忡之下,王父总算赶了回来。可是王父却先进了王家院子,这一消息传入王银蛾耳中,心里不知为何升起一股不安。

“这都去了几时,还不出来,我真怕他听了他娘的混账话!”秦母拂袖,眉宇紧锁。

这会儿,王金银已去请三绅做个见证,人还未回来。

王银蛾不敢多嘴,两只手紧揪着袖子。

突然,她看见王家院子里走出一道熟悉的人影,心中激动,跳下墙头忙进了屋道:“爹爹来了!”

秦母摆手,语气十分疲惫:“你去开门。”

王银蛾提起裙摆小跑至门外,瞧见爹爹快步而来,眼里一喜。方迎上前,一巴掌已狠狠地落在脸上,将她打了个懵。

“混账!你竟然打你奶奶!”

连给她一个解释的机会都没有。

眼眶瞬间湿润,却听父亲青着脸道:“那贱妇呢!”

王银蛾瞳孔骤缩,撒谎道:“没回来。”

王父冷冷地看着她,一瞬间这张粗犷的脸和爷爷重合。她吓得一惊,回过神父亲已钻入屋子里去了。

争吵还有打斗声传了出来,王银蛾飞快跑进屋子,却瞧见自己的父亲在掐娘亲的脖子。

为什么?怎么办?

王银蛾嘴角勾起一丝讽笑。

眼看着她娘就要被掐死,王银蛾瞬间冷静下来,目光左右乱瞟。

啊,对了。

余光瞥见桌子上的剪刀,她鬼使神差地抓起剪刀,慢慢靠近她爹。

一股奇异的感觉袭上心头,她似口渴了舔舐了下干裂的唇瓣。都是他,他和爷奶是一伙的。他没了,大家皆大欢喜。

不行,一个念头突然冒出来。

她的脚步一顿。

嘶吼的声音在极其近的地方传来,王父嘴里吐出的恶毒话语和奶奶的话如出一撤。

偷人?上哪儿偷人?奶奶的一张嘴可真会颠倒黑白,她若这般聪明,难道不知道爷爷在外面偷人吗?

她当然不知道,就连王银蛾是在别人口里知道了这事,奶奶她也像耳堵了似的不知道。

谁在外偷人她不敢说,然而却能一张嘴将干干净净的人安上一个偷人的名号。

她和她娘一直住在一起,是不是她也背着家里人找了个小白脸?

这种谎话偏生还有人信,都不给人解释的机会,信的人还是被冤枉之人的枕边人。多可笑!

然而这么个蠢东西竟然是她爹!

王银蛾已走到王父身后,举起剪刀,可却始终下不去手,为什么?是因为可恶的血缘关系么?

她上前去扯王父,一边扯一边哭喊:“娘,爹!”

剪刀就要落下去。

王父的手突然一松,恼恨地将她猛推开。王银蛾不察,一屁股跌坐在地。

秦母却借此得以喘上一口气,抄起床上的枕头扔向王父,然后朝王父扑打了上去。

“我嫁到你家里,为你家尽心尽力,如今你却听信谣言要杀我!我是什么品性,你难道不清楚?狗东西,我先杀了你!”秦母双目通红,形容癫狂。

她狠狠地掐住王父的脖子,俨然是要弄死对方。

突然间,王银蛾觉得没意思,退到一边默默地看着两人打斗。眼见王父的脸越来越青紫,她却丝毫没有上前帮忙的心思。

门口传来一声暴喝:“够了!”

“再大的事也不能弄死人啊!你们难道就不顾妹妹了吗!”

王银蛾悄悄把剪刀丢到角落里,再朝门口看去,原来是哥哥和三绅的人到了。

头顶轻轻落下一只手,王银蛾擡头,只见哥哥强扯出来一丝笑:“不要怕,很快就要结束了。”

她后知后觉,脸上一片冰凉。

后来的事似乎理所应当地一气呵成,在三绅的劝解和邻里的解释下,王父知道自己被人骗了,一声不吭地缩在椅子上,却无半分道歉认错的心思。

王银蛾冷冷地看着他,猛然想起了阴沟里的老鼠,而他是她的父亲,所以她体内留着一半老鼠的血脉。

呕——

真恶心,恶心得要吐,血液里似乎活动着某种寄生物,也许是老鼠身上的跳蚤。

“你答应了还钱?”他们不知道在谈论什么,娘亲一声尖叫后气昏了过去。

王银蛾虽然人在屋里,可眼睛看不见,耳朵也听得模模糊糊,只有血管里活物蠕动的声响一声盖过一声。她攥紧了手掌,听着血液倒流的声响,如置火海。

这一刻,她隐约察觉到,有些人生来就带着罪恶。

从她乔装无辜的时候,王银蛾就知道,她其实和爷爷奶奶父亲一样,自私、冷漠、狭隘又卑鄙,仅有的那一半干净要分出遗传自母亲一支的疯癫,余下的良心大概有一个小指节大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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