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妖(2/2)
“哪有以前半分乖巧可爱——”
咯吱一声,房门开启,王金银嗖地窜进屋里。
王银蛾想了想也跟着进去瞧一眼。
“恭喜,生个千金。”
“什么?”躺在床上的秀秀嫂一听生个女儿,眼皮子往上一翻晕死过去。
王金银赶忙将襁褓的婴儿还给产婆,快步走到床前,连声呼唤:“秀秀,秀秀!”
秦母从产婆手里抱回孩子,对王金银道:“放心,只是晕过去。这几天,你好好留在家里陪陪秀秀,开解开解她。瞧,这小女孩多可爱啊!”
闻言,王银蛾探身去瞧,看那皱巴巴的像个小老头,顿时失去兴趣。
三月三,天气晴朗,惠风和畅。
从一大清早开始,人群来往结伴忙碌着祭祀事宜,吹锣打鼓,鞭炮阵阵,好像要将前些日子水灾造成的阴霾噼里啪啦祛除个一干二净。
王银蛾扒在门板上往四周偷瞧了一圈,随即偷笑了下,直起腰杆再又整理了下那身鹅黄衫裙。
乌发半绾,如云绿鬓上斜插着一支莲花银簪,其下又插着几朵小巧玲珑的流苏簪花。
清早起来,对着铜镜照了又照,总觉得胭脂染的过红,又担心口脂太淡太艳。
一双秀眉时蹙如黛山群集,时舒如流水畅行,眉宇神态偶时威严凝重,又常常秋波潋滟。一阴一晴,万遍变化只在瞬息——
化妆啊,须得深思远虑一番,方能沉下心细细描摹,画好之后再对着铜镜照它三照,先于他人领略一番美色。再换上新衣、新鞋,整理妥当衣上的褶皱,备好口脂珍珠粉之类,总算可以出门了。
王银蛾长舒一口气。
步上长街,人来人往皆穿着颜色鲜亮的春衣,手提着一盏精巧绯红小灯,灯面画着驱邪除祟的方相氏大神官诺干。
四下交谈,寒暄数语,问:去往何方?笑言:城隍郊外,土地神庙。
又听得一阵噼里啪啦声响,王银蛾惊慌地提着裙摆跑远后,回头一看,两列穿玄衣朱裳、头戴狰狞面具的官员从容自长街尾而来,其人红发插羽,执戈扬盾,貌似大鬼出行。
定睛一瞧,最前头的那位就是传说中的方相氏了,双手端持一柄青光凛凛的宝剑,而衣裳上绣着色彩斑斓、模样凶恶的凶兽,一正一邪,阴阳相合,也非常具有先祖时期的道风特色。
“傩祭本是出自宫廷,是为驱妖除魔所设,如今礼法尽废,平常小城也可随意举行这样的盛大活动了。”
王银蛾看着方相氏的队伍缓缓走过,挨家挨户地洒小米和清酒,未曾多想便道:“这只是一项求福驱邪的活动罢,难道还有个中贵贱之分?”
说罢,侧首,一个熟悉的人影闯入视野。
她蓦然睁大了眼,话都几乎说不转了:“你怎的回来了?”
梁月庭笑看着她,不答却道:“这些神祭活动最有趣的要在晚上,烟花哗啦升空,萧鼓漫天,穿着特色服饰的人们围着火篝起舞歌唱,热热闹闹得要到下半夜后才会散去。”
清冽朗朗的声音徐徐缓缓,王银蛾脑子里跟随他的描述渲染出一副浓墨重彩的画卷。
“噗!我们这里没有谁会围着篝火跳舞。火大风大容易烧山——”
梁月庭隐笑了笑,转身朝方相氏离开的方向而去。
她追上问:“你干什么去?”
“看热闹去。”
王银蛾低头恼了一句,复又跟上。
不知梁月庭出门去了哪里,一袭竹青长衫直裾流转着淡淡的莹润光泽,不与寻常衣料相等,又见他满头青丝尽束于一尊白玉小冠中,但仍有一两缕逃逸出来。清俊立体的侧脸上颇有一丝疲倦之态,王银蛾眼眸一低,莫非……
穿过石桥,前面一阵骚乱,问道,则答有人骑马横冲直撞。
“这人谁啊?真是败兴,应将他两只蹄子绑起来丢挂树上,过来一人抽他一鞭子!”
“哎呀,你没看见那人腰上的贴牌,朝廷之人你也敢打?”
这会儿,原先那人不说话了。
梁月庭轻轻扯住她的衣袖,温声道:“前面有人抢着过街,等等罢——”
两人便停在石桥栏边。
无聊之际,一声惊喜的呼喊响起:“王姑娘!”
王银蛾寻声一瞧,一个穿老青色衣裳的小厮向她拱手鞠礼。
“诶!非青,是你啊。难道你家主人来了这里?”
非青笑道:“对啊,公子有生意要谈。”
“哦,谈生意——那我便看不成他养的那只小宠物了。”说着,她颇为失落地叹一声。
待非青走远,梁月庭看向她:“我有些好奇,什么样个宠物让你魂不守舍?”
“一只狐貍罢。模样可爱,就是生性凶狠。”
“那你也喜欢?”
“谁不爱那一身皮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