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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50 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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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帝额上青筋一蹦,笑道:“这可不行,闲久了人容易废,这不户部缺了个职位,要不爱卿身兼多职,补缺此位。”

“多谢陛下赏识,可是臣既身为江陵府主,希望尽早赶去封地,为当地百姓和朝堂社稷做些分内事。”

“这么急?离年关也没多久了。”新帝说着叹一声,“朕知道婚事对你打击颇大,可是人生在世,岂只有儿女情长才是正事?”

“陛下所言有理,所以臣才想早日赴任,不浪费光阴。离开故土旧人,换一换环境,也许对臣而言不失为一种更好的出路。”

“罢了,你说的总有理。那么半月后,你就出发吧。”新帝惆怅地自饮一杯,面对这个比牛脾气还犟的大臣,自己也是没辙,只能随她去了。

从宫中出来,王银蛾就开始着手准备行李随行的事,打算一到日子,就立刻出发。她整日窝在书房里,不是看书,就是查阅江陵一带的风土人情文化风俗,几乎不出门。

她没有朋友,没有亲人,爱人已走,有时候看着也挺让人心疼的。府里的管家好心,有时候会从市场上带些哄小孩的玩意回来,送给她,王银蛾便很欢喜。

王银蛾靠在水榭中的躺椅上,把玩着最近新出的一种弹簧球,可以捏成各种形状,不一会儿又会恢复原样,很好玩。

管家以一种老父亲看女儿的担忧眼神看着王银蛾,说道:“近日,皇城里来了一个马戏班子,老奴去看过,很有意思。将军不若去看看热闹。”

王银蛾却笑着摇摇头:“刘叔,谢谢你的好意。但是马戏班子吵闹,人挤人有什么意思?”

说着,她脑海里却浮现出以前同家里人、梁月庭、师父、风凌霜还有沈家姐妹一起游市场的场景,欢声笑语,是那么鲜活生动,好像还是昨日发生的事。

然而,一眨眼,走的走,散的散,死的死。

王银蛾不愿后悔自己犯下的罪孽,可是却再也没办法心安理得地行走在市场的人流中,因为脑子里走马观花,尽是过去的欢乐。

王银蛾暗自咬紧牙关,强把这阵猛烈的情绪压下去,起身笑道:“不过,刘叔,你既然这般想我出门散散,那我便答应你。不过,我去的是鸡鸣寺。”

闻言,管家一脸的受宠若惊,心里想道,她能出门就是好事,哪里管她去的哪里。连忙答应:“老奴,这就去安排车辆。”

“有劳了。”王银蛾淡淡地看着管家身影远去,嘴角的笑一点点风化,化成碎屑飘落下。

盖因为天冷的缘故,加之近日并无布施讲经等活动,鸡鸣寺里香客比以往少了许多。王银蛾过来上香,一个面貌清秀的和尚过来指引。

路经一处偏殿,王银蛾脚步猛顿,却是看见一个熟悉的人跪在殿前。那身影瘦削如竹,身杆挺得笔直,穿一灰衣素裳,云鬓如霜,正是多年不见的沈微经。

王银蛾心中一下慌乱,怕被她发现,急忙躲到门柱后面。

那领路的和尚不知所以然,静静等待。

沈微经跪在大殿门前,那张脸遍经人世风霜,已然和枯败的树皮一样,生了一些褶皱。

她像是在求神,又或是求人,王银蛾不解地看向和尚,想从他口里得到些什么消息。

果不其然,这和尚的确知道些什么,压低嗓子道:“这位是前朝妃子,沈家嫡长女,沈微经。陛下登基后,将宫中存活下来的妃嫔都放回自由身。

这位就带了身边一个婢子,到寺里求主持剃发当和尚。可是我们这儿是和尚庙,不收女弟子,主持拒绝了她,她也不作强求,整日来大殿前跪着,好像在赎罪还是祈福。”

王银蛾扭头偷觑她的神情,直觉沈微经并不是赎罪祈福,而是心中空空,无事可做。

她心下一叹,又问道:“这附近的尼姑庵呢?我记得以前有的。”

和尚闻言,露出悲悯的神色,道:“早在战乱前,那座尼姑庵就毁于一旦了,只剩几个大师,和小孩子侥幸躲过一劫。”

饶是王银蛾早已铁血心肠,冷不防听说这个消息,鼻尖仍不由一酸。

战乱年间,人人自危,但最受苦的莫过于广大女人。一些山匪会趁机打家劫舍,抢夺女子上山当压寨夫人的事不是少数,更有许多女子被迫沦落风尘。一时间,王银蛾陷入沉默,久不能语。

半响,她轻声问:“那几位大师现在何处?可否引荐呢?”

和尚答道:“她们在卷烟城中住着,施主要拜访,请随小僧寻主持,主持与一位大师曾是亲兄妹,互通书信,知晓具体位置。”

“有劳。”王银蛾最后看一眼沈微经,便跟着和尚走远。今日今时,她同沈家的恩怨早已了结,何必再相遇呢?

王银蛾带着主持的亲笔信去登门拜访,果然就被放进去了。

师太听说王银蛾有意捐善款,帮助她们重建尼姑庵,立时欢喜起来。

但王银蛾可不是白捐助的大善人,直接向她们提个要求:“若是日后有个叫沈微经的女子来求当尼姑,万望几位师太答应。至于原由,请替我保密。”

几位师太当即答应,虽不明白原因,可是钱到位了,大家都能双赢岂不美哉?

回去的路上,马车经过望翠山下,王银蛾不禁掀起车帘,望了眼峰岚中的鸡鸣寺。沈微经离开了没有?

罢了,自己欠她的如今也还给她了,自此不相欠。

马车到府邸门前,已近戌时,门口的两只红灯笼发出幽幽的光芒。

管家听见马车声音,早已急匆匆地赶来候着,他可真是尽职尽责。

王银蛾下来马车,刚要进府,突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越来越近,有人高声喊道:“慕光将军!宫中急信,帝王召见!”

虽说她如今已不是将军,可是熟识的人都习惯称呼她慕光将军,也许是觉得这称呼别致吧。

王银蛾蹙眉回头,只看一匹高头大马哗啦停在身前几步远,一个宫中禁军头领模样打扮的女子从马上翻下,双手递来一枚凤凰令牌。

这是自由出行皇宫的令牌。

王银蛾接过道谢,转头命人备马,随又对管家道:“刘叔,看来我今日是不能早回府了。”

直到进了帝王书房,新帝一脸严肃凝重地开口,王银蛾一路上的怀疑才被打消。

“近日,司管史书典籍的官员整理前朝文书时发现我朝有一圣物,那圣物庇佑我萧姓朝廷屹立不倒绵延不绝。待孤去寻时,圣物已被盗。那日,你率军攻入皇宫,有下属报你去了金銮殿,可有说法?”

原来是这回事,可恶的陆邢台竟然不把手脚做干净点,竟害得她掉坑里。

王银蛾心中咯噔一下,仍面不改色,反问道:“那圣物长什么模样?藏在哪里?”

“根据史书上说,是一枚龙形的玉髓,通体血红。”

王银蛾沉吟了下,答道:“臣的确见过,在陆邢台手里。”

新帝霍然起身,怒道:“怎会在他手里!他拿了东西,你都不追究吗?”

“臣之失责,请陛下责罚。”她倒是老实认错了,至于龙玉髓怎么在陆邢台手里,却是闭口不谈。

即便新帝有心追究,也无济于事。

帝王一通发怒后,冷静下来,思索道:“陆邢台向来妖法厉害,如今龙玉髓落入他手心,实在是棘手。王慕光,此事你有错,监督不力。朕命令你从陆邢台手中夺回龙玉髓,即可将功补过!”

在新帝提起龙玉髓的时候,王银蛾就隐隐明白她火急火燎地召见自己的目的,还不是让她去抢回龙玉髓。放眼整个朝廷,有一身怪异力量又懂奇门遁甲之术的人还有哪些呢?

新帝显然不是个蠢的,发怒完后,立马又好声好气地哄她。

王银蛾应付过去,答应此事。

不答应,如何,让皇帝立刻恼怒把她斩首?她还有很多未完成的事要做,怎能死在这里?

回到府里,王银蛾换下一身脏衣,洗漱过后,穿上一套劲装,从门墙上取下青光荧荧的宝剑。

这个时辰,府里的下人都已入睡,王银蛾轻松一跃,登上屋顶。

夜风徐徐,似乎夹杂着一丝熟悉的香薰气味。王银蛾睁眼,循着那味道一路飞掠而去,直落到连城侯府中一座废弃的院落里。

连城侯府早就被封了,可是该有人住还是有人住,只是不走大门。

黑暗里响起一声轻笑,紧跟着陆邢台的声音飘来:“你来了。”

王银蛾忽一皱眉:“你早知道我要来?”

“那你以为那个蠢官吏是怎么从旮旯里找出龙玉髓的消息。”陆邢台的身影渐渐浮现而出,一身黄色道袍,满头银丝被一只银项圈束成一束垂在身后。

王银蛾亮了亮剑,道:“这么久过去,你要做的事情也该完成了。把龙玉髓还回来。”

陆邢台却突然哈哈大笑:“王银蛾,你还不明白么?是我引你来的,我要做的事才刚刚开始——”

他声音变得凄厉,像刺破空气的利箭朝王银蛾射来。

王银蛾压根动弹不了,心里渐渐起了恐惧。

一瞬间,华光大盛,那光亮刺目让人不禁闭眼流泪。等那阵刺目光芒过后,王银蛾发现自己陷入了一个红光闪闪的法阵中,而陆邢台也在其中。

这法阵很古怪,纹路繁复复杂,像是阴阳两极,她和陆邢台各站在一极。

法阵中突然狂风大作,王银蛾几乎站不稳,只看见陆邢台在那儿形容癫狂地大笑,双手飞快地掐着法诀。

突然,心口像被一根冰锥扎中,立时全身冰冷如坠冰窟。紧跟着她身上冒出一阵荧荧彩光,五彩斑斓很是好看,那彩光被源源不断地吸出输入到法阵对面一极中。

王银蛾这才明白,陆邢台是要拿她身体里的某个东西作引子,当下怒不可遏,就要提剑冲过去砍杀他。

可是她整个人被法阵束缚在原地,压根动不了,用妖法更是没效果,她体内妖力本就是陆邢台给她的,属于同宗同源,压根不会听她行事。

事到如今,王银蛾才算明白,什么叫作一朝失足永不超生。

她无计可施,心中悲绝,嘶声叫道:“陆邢台,你到底要做什么?也该让我做个明白鬼吧!”

陆邢台举目望来,两只眼珠如同猫眼石般发出幽幽绿光,唇却是极红。他笑了笑,道:“你放心,我不会杀你。我要的是你身上的功德!”

“功德?”王银蛾简直觉得自己听到了一个笑话,她这样做尽坏事的人怎么会有功德呢?

陆邢台似看穿她的想法,一边手指动作不停,不断吸收从王银蛾体内流出的功德值,一边解释:“待我吸收尽你的功德,龙玉髓便会发挥原有的效力。而你,会因失去功德庇佑,丧失妖身,下去无尽地狱。这不是你一直所想的结局吗?”

王银蛾听后,握紧长剑,忍着钻心蚀骨的疼痛朝陆邢台走过去,每走一步,身上如同被刀绞一般,鲜血涓涓流出。

她冷笑:“你从一开始就有这个打算。”

“你是此界气运之子,必然要经负许多坎坷,我不过助你一臂之力。”

王银蛾不断逼近,痛苦愈盛,全身都在不停地打颤,冒冷汗。

她咬着牙,舌头尝到铁锈的味道,笑道:“我做下的事,我认了。你想要功德就尽管拿去,我要看看你是否真能称心如意!”

说话间,她突然发力,速度出奇之快,眨眼晃到他面前,把长剑朝他心口扎去。

左胸蓦然一凉,像是有冷风呼呼经过那儿,王银蛾不可置信地低头,看见自己左胸那块露了个大洞,鲜血如注。

“不可!”一个苍老的声音大喊,被狂风割裂,消散。

陆邢台毫发无损,向后一退,残忍地看着她,眼神却意外带着一丝怜爱。

真是见鬼,自己刺出去的长剑最后扎进自个身体里。王银蛾突然双腿失力,跌跪到地上,双瞳逐渐涣散。

陆邢台低头注视她,似是想伸手摸摸她脑袋,却又止住,叹道:“你总归不是她。”

此刻,王银蛾只觉得好痛好累,就这样陷入沉睡也好,至于他说的什么她管自己何事?

突然间,法阵挨受外面一击妖力,产生剧烈的震荡。

陆邢台擡眉冷厉地扫去:“柳树精,我劝你别狗咬耗子!”

柳树精头也不擡,正在狂轰法阵。

他好歹修行了万年,从不害生,虽然打不过陆邢台这只老猫妖,可是妖力纯净对付这种邪恶阵法最是有效。

没多久,那法阵就被他撕破个口子。

柳树精不管不顾地跳进去,扛起王银蛾就要走,谁想这一动作彻底惹怒了陆邢台。

他本来正在吸收功德,行动受限,这会儿完全顾不得功德了,直接上去一爪子刺破柳树精的腹部,把他的妖丹给掐碎了。

柳树精惨声厉叫,瞬间化成一支枯萎的树根。

王银蛾不能动弹,生生看着这个救她的柳树精死了,眼泪大颗大颗从眼角流下。她像小时候那样,不受控制地大哭起来。

为什么,她总是要受尽苦难,做不了一个好人,也当不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坏人。

柳树精刚才来救她,低声跟她说道:“抱歉,你大婚的时候,老头我没能赶来,失约了。”

失约就失约了呗,这柳树精竟然因为这个事跑来救她,还真是傻。难怪修炼万年,一直不得飞升。

这时,一双手擡起她的脸,颤抖地替她擦去眼泪。陆邢台神情癫狂,似是怀念道:“就是这个眼神,果然人转世后,还有当年的影子。”

王银蛾此刻是恨极了他,见他疯言疯语不能自制的模样,眼神忽暗。

陆邢台还在道:“你放心,我一定会给我们讨个公道。”

五彩斑斓、极其绚烂的功德漂浮在两人周身,不断被陆邢台吸入体内,他正吸得快乐,压根没注意王银蛾竟然艰难地吞了一颗药丸,躬身,掐诀。

刹那间,无数汹涌的功德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一齐钻进陆邢台身体。

他立时蹙起眉,想要阻拦却是晚了。他的身体撑大,像个气球浮起来,神情开始慌乱。

王银蛾勾起一丝惨笑,自古以来贪心的人下地狱,她是如此,陆邢台也是如此,没人能逃的开。

刚吃过药丸,王银蛾恢复一些体力,踉跄起身,一剑朝朝那只胖球刺去。

“王银蛾!”只听陆邢台嘶声惨叫,紧跟着轰然巨响,他的身体四分五裂炸开。

一阵刺目白光从头顶上空洒落,王银蛾跌退一步,却听白光中有个沧桑威严的声音喊她的名字。

王银蛾不受控制地朝白光跪下,长剑哐当落地。

她大惊失色。

“看来我来的刚刚好。”那个古怪的声音说道,紧跟着王银蛾头晕目眩,就被卷进一团白光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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