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悦(2/2)
“其三,臣需要同殿下剖白,谢期一事,事先,臣是真的不知道。”殷恪苦笑,“总是说,天下没有缇营卫不知道的秘密,现在看来,被扇了一耳光,君王想要瞒,还是能瞒得住的。”
“我知道,”长乐点头,“我从没有质疑过如晦哥哥,我只是没想到,谢期为何要投靠宇文汲,这几年来,他又为他做了多少事。”
“知人知面不知心,殿下这次已经够警醒了,主要是家贼难防。无妨,这次把谢期引了出来,也是不期而至的另一笔收获。”
他说回正题。“其四,即便是臣的诏狱,也难保说是全然安全。正如殿下所说,宇文汲多疑,是以,必要的时候,还得麻烦殿下同臣演几场戏。”
“可以可以,这个自然。什么时候开始演,我怕我眼力见差,你得预先提醒我下。”眼下真的是保命要紧,其他皆是身外之物。
殷恪笑笑,淡声道“就比如现在。”
这话说得长乐悚然一惊,她小声道:“你是说,现在有人在暗中窥视我们?”
“正是。宇文汲哪有那么轻易能放心呢。”
就在这时,一盏灯笼的橙光,晃到了他们眼前。
“什么人胆敢深夜闯牢?”
殷恪淡淡道:“是我——还有什么事吗?”
“没有没有,缇帅你自便。”一干壮汉吓得声音细弱如蚊蝇,说完立时就抱头鼠窜,逃之夭夭,生恐多待一刻,第二日就要提头来见了。
“窥探的人也走了吗?”长乐小声问。
“并没有。”
真是让人厌烦,她同殷恪见一面多不容易,现在却让一个宵小拘着,话也说不方便。
午夜子时的梆子声遥遥传来,这一声再寻常不过的梆声,却给了长乐一个契机。
也许是身陷囹圄的困境,给了她精神上冲动的勇气,也许是殷恪的探望,是她此时“家徒四壁”惟一的慰藉。也许是经历的种种背叛更是给她要抓住眼前些许温暖的孤注一掷。在长乐大脑尚未反应过来之时,她的身体已先于头脑作出了举动。
她伸手拽住殷恪的前襟,在殷恪错愕,尚不待反应之时,轻轻将自己的樱唇奉上,贴在了他的唇上。
他的唇很柔软,但是冰凉凉的,一点也不出意料。
她伸出双手,轻轻绕过殷恪的脖颈,搂住,仿佛那是她心安的源泉。
她听到了咚咚的心跳,如小鹿乱撞,是她的,也是他的。
她忽然很开心,像是寻着了什么宝藏,拿捏到了什么要害,瞧,大名鼎鼎鬼见愁的殷帅,也不是神,他也有不擅长之处,比如,亲吻。
平日里,威风凛凛,泰山崩玉不动色的殷大将军,似乎成了楞头青,他只是任凭长乐“蹂躏”,没有一丝反抗。
她一路啃咬,殷恪不拒绝,也不迎战。这反而难住了长乐,接下来,该怎么做,她也不会。
但她就是想让戏演得真实些,让殷恪眼下的困难少一点。需要她宇文苑配合得,她绝对心甘情愿且卖力。
她很喜欢他柔软的唇,就亦如他一直温柔相待。但真吻上去,也是用尽了勇气的。殷恪爱洁是出了名的,莫说旁人等闲沾不了身,就连他的屋子,被熏了别的香,他都会弃之不用。
他会不会就在下一瞬,气得将自己掀翻在地啊,长乐不由缩了缩脖子。
一只手覆在了她的脖颈上,似乎主人在阻止,因为“意犹未尽”。
下一瞬,手的主人却猛然清醒了,他倏忽放下了手,也主动退离了长乐一寸远。
“殿下,不必这般牺牲。”殷恪的脸色,细看有些难看。
轮到长乐错愕,她果然惹得他不快了嘛,不知怎的,心忽地沉了下去,像坠入了千年冰封的寒潭,永生永世,再难见天日。
两世为人,长乐看明白很多事,而前世今生,殷恪皆为她付出至斯,长乐不是没有猜测过男女□□的可能。
可如今……果然是她自作多情……
她有些尴尬地整了整衣服,“眼下这个时候,保命最要紧,那人走了吗?”
殷恪环顾四周,尔后淡淡道:“走了。”
“哦,好的。”
“殿下,这个还请收好。”
长乐低头一看,还是碧城山获救后,他送她的令牌,看,她穿着亵衣被谢期掳来,连令牌都没带。
“好的,好的。”她双手接过。看殷恪起身准备离开,她忙不叠地喊住他。
今天一晚实在有些兵荒马乱,但是,有一句话,即便现下两人有些尴尬,她还是要说。
“如晦哥哥,生辰快乐。我这被抓得匆忙,生辰礼都没来得及带,补上,待我回去一定补上。”
他点点头,说“谢长公主费心。”然后遽然离去,消失在无边无际的夜色之中。
殷恪几乎算得上是落荒而逃,当然,自己的心绪,只有自己知道。
走出诏狱时,有更好的月光。似糖霜,覆在屋檐上,覆在丛树上,覆在夜栖枝桠的雀鸟之上,更浓浓覆在他的心上。
他看着月色,低声喃喃自语,“还需什么生辰礼……”
旁边刚刚被“特释”回来的魏横江捅了捅前来交办公务的高恩世,“咱诏狱的通风是坏了不成,瞧把咱们缇帅热的,耳朵都红了。”
高恩世恨铁不成钢道:“你不想再被关回去,就闭嘴。”